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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红真是一个狠毒的人,但又不得不说,她毕竟任了多年的基层小吏,对于人情世故什么的确实是很老道。在来之前她肯定就已经想好要如何对付我了。她的准备很充分,这一次我要赢她,恐怕确实是有难度。
而且我从自身考虑也确实可以接受半年之期,我现在和安明在一起,但我们毕竟只是同居,等我离婚了以后,他会不会娶我?他家里的人又会不会接受我这样一个离婚妇女,这都是未知数。
要真是安明只是玩玩而已,我离婚以后,恐怕那种刺激感就会自动减弱,到时他要是扔我到一边,我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我总不能带着棉棉回娘家去住。
半年时间虽然会让我饱受思念女儿的煎熬,但为了稳妥起见,我决定接受周红的条件。她既然早就计划好的,那我也只能暂时退一步,以便以后更好地进。
“行,那你们要把半年期写在协议上,如果半年后你们不归还孩子,我就会告你们。”我说。
陈年又看了看周红,周红点了点头。
于是陈年又将协议拿到附近的打印店里重新打印,完了以后我和陈年双双签字。
接下来就只差民政局的手续,我说咱们是去离婚,也不是什么喜庆的事,没必要一家老小都跟着去,我和陈年自己去就行了。
我让胡芮先回去,我的意思也就是说,让陈年把他家的那一群都叫回去。这样一群人涌进民政局,那算是怎么回事。
胡芮本来就是我叫来的,那当然巴不得马上脱身,但陈仪和周红就不想走,而且拦住胡芮,说你上次帮着袁小暖打我们,那帐怎么算?
胡芮自然也不惧她,对着陈仪说:“大婶,这个时代是看脸的时代,不是看肉的时代,猪的肉多有用,可以腌腊肉,人的肉多没用,最多只能吓吓人,而我恰恰是不怕吓的那一类,你最好别想着找我的麻烦,因为我一点也不怕你。”
陈仪比我们大不了几岁,被胡芮叫她大婶本来就已经气得嘴都歪了。再加上胡芮的那翻关于肉的理论,更是让陈仪气得七窍生烟。马上就作出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但这一次陈年劝住了他姐姐,说走到这一步了,难道还要打一架再散伙么?不要每次都闹得鸡飞狗跳才罢休。这样也太让人郁闷了。
我也劝离了胡芮,和陈仪那样的人计较,本身就影响自己的形象,胡芮也不想和她纠缠,于是就开车离开了。
把双方跟来的人都打发走了后,我和陈年一起步行往民政局方向而去。之所以步行,一方面是因为离民政局不远,另一方面则是我不愿意再上他的车。我选择走过去,他也就陪着我走过去。
这恐怕也是我和他这一辈子一起走的最后一段路,走完这几百米,三年多的婚姻也就算是走到头了。
其实我心里是伤感的。我忽然就想起了当初他迎娶我时,被他的朋友闹着让她背着我在大街上喊我娶媳妇了的情景。
那时我偎在他背上,想着我竟然嫁了一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心里是妥妥的温暖。
不是因为陈年而感伤,是因为我的年华而感伤。
我一直忍了三年,最终还是没能保住我的婚姻。一生中能有几个三年,而女人有限的青春里,三年又是多么大的一个比重。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惨淡方式收场。
很多夫妻离婚后都成仇敌,但我现在却忽然觉得没那么恨陈年了。因为已经不重要,所以没必要去恨。这世上每一对离婚的夫妻,应该都是实在走不下去才会离婚。宽容一点来说,大家都是输家,没有谁赢。
既然都输了,又何必再去争执谁对谁错。
“小暖,我其实一直想说声对不起。”陈年说。
“我不接受,这些话现在说已经没有必要了。留着对下一任说吧。我们就这样安静地走完这一段路。从此相忘于江湖。”我淡淡地说。
陈年叹了口气,“小暖,我是孩子的爸爸,你是孩子的妈妈,这是永远无法抹去的关系,怎么可能相忘于江湖。我知道你恨我……”
“错了,我根本就不恨你,因为不值得。你这一辈子最大的失败,就是只能你妈的话。你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规划好的,你身上有一种恶,那是一种女生特有的恶,那就是你妈妈强加给你的特征。我相信有一天你妈会毁了你。”
这些话我自己听起来也觉得奇怪。我确实也没有具体所指,就是想这样说。心里有一种想表达的东西,不知道如何用语言表达出来。
“我知道,可是我妈都是为我好。我不能拒绝,我只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我说了我不接受,如果你真要是觉得对不起我的话,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一开始你妈要逼我离婚,但后来却又让你把我从娘家给接回来?这个态度变化的原因是什么?还有,为什么你们都不喜欢棉棉,但却非要扣下她?这其中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停住脚步,盯着陈年问。
他明显眼神慌乱,这就更加证明了我的猜测,那件事肯定有玄机。
“没有什么原因,当时就是忽然觉得不想离婚了,所以就接你回来了,至于棉棉,她是我女儿,我当然爱她,留下她没有任何的企图。”陈年说。
“陈年我鄙视你,真的。到这时候了你还不敢说真话。算了,不说了。就这样吧。”我加快脚步往前走,他紧跟在后面。
没想到真有那么多人排队离婚,有些还在争吵。这一次我们算是安静的,因为该协商的早就协商好了。就静静地把相关证件交上去,办完之后,我都没有和陈年说再见,直接回头就走。
他说要不一起吃个散伙饭吧,他请客。我断然拒绝,我现在只想离开。
上了出租车,我竟然还是哭了。
真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哭,有什么值得哭的,但就是想哭。一路哭到公司门口,觉得自己都哭成这样了再去公司也不好,索性回了家。
我也不知道现在安明的房子算不算是我的家,但我宁愿相信那就是我的家,我未来的家。
回去以后,我又倒在床上哭了一会,忽然想起我还有很多东西在陈家,虽然都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但一些照片之类的对我来说却是极为珍贵,于是打电话问陈年,说我今天可不可以回去取我的东西。
他说他和家人在吃饭,现在没在家,让我明天再去取。我也只好答应。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电话在旁边不断地震动,是安明打来的。
我说我不想去看电影了,今天感觉很累。其实主要还是没心情。
他说那就算了,改天再去看。问我在哪里,要不要一起去吃饭。我说我在家,他说那是去外面吃饭还是回来做饭吃。我想想早就和约好的看电影,他肯定准备好了,这样太扫他的兴,于是说那还是去看电影吧。
我刚起来收拾一番,安明的车就到楼下了。打电话让我下去。
安明今天穿了一件黑色风衣,站在车旁向我展开怀抱。“恭喜你恢复自由了。从现在开始,你正式由我接管。”
听这意思,他好像是知道我离婚的事了。都不用问,肯定是胡芮那个快嘴婆说出去的,真该死,也不知道她都告诉谁了,恐怕公司大多数的人都知道了。
“本来是明天再办的,今天开完会后还早,我就约陈年把事给办完了。”我淡淡地说。
“那孩子呢?什么时候接过来?”安明问我。
这是我最想听到他提的问题,所以我自己没有主动说。我就是想看看他是否关心孩子的事。虽然他没有义务,但我还是自私地奢望他能主动关心一下孩子。
“孩子暂时由他们抚养。”我说。
“孩子那么小,按规定应该由你管才对啊,怎么会这样?”安明问。
“只是暂时由他们抚养,半年后我就可以接过来。”
“为什么要半年以后?现在接过来不是挺好吗?我们可以给她请高素质的保姆,让她得到很好的照顾。肯定会比在陈家要好很多。”安明说。
我不想对安明隐瞒,于是就说了和安明他们谈判时的细节。
安明皱起了眉,“你没有觉得这件事很奇怪?”
“是很奇怪,他们分明就不喜欢女儿,但他们却要把孩子藏起来,就是不给我。我也觉得非常的奇怪,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做,我问过陈年了,他不肯说是为什么。我也猜不透到底是为什么。”
“陈年那一家人都是势利之徒,会不会和什么利益有关?我觉得除了利益之外,没有其他的什么原因会让他们这样做。他们如果真要为一件事动脑筋,那为利益的可能性最大。”
其实我赞成安明的说法。周红一家那就是典型的势利小人之家,我也一度想到利益的问题,但想来想去,我是一穷二白,我娘家也是一穷二白,根本没什么利益可图,他们根本犯不上这样做。
“可我都穷成这样了,哪来的利益让他们算计?”我说。
“那就真是搞不懂了。不过时间会揭晓一切,不管他们有什么花招,总会露出真面目的。”安明说。
我点了点头。
“你看起来有些失落啊,怎么了?不舍得离婚吗?”安明似笑非笑地问。
“不是,就是感觉好像做了一场梦一样,要知道会是今天这个结果,当初一个人过也挺好的,干嘛要结婚,简直就是一场闹剧。”我说。
“人生不可预测嘛,不管怎样都是一段经历。没有和陈年失败的婚姻。又怎么会知道我安明的好呢?”安明说。
“不要脸,哪有说自己好的?王婆卖瓜啊?”我嗔道。
“嘿嘿,就让我自卖自夸一次又怎么了?我难道不比陈年好?”安明越发来劲了。
“你和他比,有意思么?”我说。
“没意思,那我应该和谁比?”安明笑着反问。
“你就是你,不需要跟别人比。你不是说了嘛,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根本不具备可比性。”
其实我内心里倒是真拿安明和陈年比,后来也就真的不比了,真是不具备可比性。越比越发现陈年根本就是一无是处,这让我更加挫败,觉得自己过去的三年,简直就是瞎了眼一样。
所以说人心都是会变花的,见识过了好的,对于那些不好的就会讨厌了。见识过了安明,就算是以后我和安明不走到一起,我也不会再去考虑陈年,甚至不会去考虑他那一类的人。
——
安明果然早就将电影票买好了,他还强调说是他自己亲自订了,没叫助理去做,还说这是他第一次请我看电影,所以一定要有诚意。
其实是不是助理帮忙去订票我真不介意,现在网上订电影票那么方便,也犯不着亲自跑到电影院去买票,所以这电影票是谁去买的倒也真是不重要,最重要的陪着去看电影的人是谁。
还没到点,我和安明坐在等候区,他将风衣脱下递给我,里面穿着一身黑色正装,那相貌那气质,瞬间完爆周围的小鲜肉们。很多年轻妹子的眼光都开始肆无忌惮地往他身上招呼。
我心想安大少要是一发狠邀请旁边的某个带了男朋友的小女生一起观影,恐怕小女生们会毫不犹豫地甩掉身边的男票瞬间弃暗投明吧?不对,应该是弃嫩投老,也不对,应该是弃丑投帅。
我贴近安明,在他耳边说:“旁边很多小妹子盯着你瞅呢,你有没有心花怒放的感觉?”
他笃定地回答:“有!”
我气愤得切了一声,作不屑状。
“怎么,还不能让人说实话了?那我说我没有,你信吗?”
“不信。”我果断回答。
“所以说嘛,女人就是这个样子,真话假话都不听,因为问问题的时候压根就是在吃醋,所以不管如何回答,都是不讨好的。”安明一副胸有乾坤的死样子。
“我去,我会吃醋?我吃那些小姑娘的醋?我才没那么无聊。”我赶紧争辩。
“我能让这里的人请我喝一杯速溶咖啡,你信么?”安明忽然说。
“这种地方的速溶咖啡你也喝?”我不太相信。
“不想喝,就是闹着玩儿嘛,你不觉得这样坐着很没趣吗?”安明的脸上又浮出那种痞痞的奸笑,这个时候的他就像一个市井小混混,而不像是一个医疗集团副总外加一个服饰公司的董事长。
“你要喝我去给你买就好了,干嘛要让人请啊,多丢人。”我赶紧说。
“咦,让人请那才有意思嘛,不劳而获是很多人的梦想呢。”安明笑着说。
“就因为你长得帅,所以人家就要请你喝咖啡?你这么大个人,让人家请喝一杯速溶咖啡,好意思吗?”我有些不安。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安,但安明痞起来的时候,总是会的坏主意。我有些放心不下。
“小暖,你说你今天离婚了对不对?”安明忽然问我。
“是啊,这还要重复几遍地说吗?”
“那也就是说,你现在是单身了对不对?”安明说。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更加不安了。
“单身了,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你在一起了是不是?就不会背负什么道德负担了是不是?”安明又问。
“难道你一直都背负着道德负担吗?”我反问。
“好,那从现在开始,我就正式宣布和你在一起。”
安明忽然就站了起来,他那海拔一站起来,自然是像旗杆一样的引人注目。
“各位,我今天恋爱了,谁请我喝一杯速溶咖啡,我就当众亲吻我身边这位美丽的女士。有人愿意为我的恋爱破费吗?”安明说。
这一下旁边的人马上开始起哄:“大叔,你这么帅,现在才恋爱?早的时候不通知我!”这是一个小女生的声音。
“在一起,在一起!”
“你要当众吻她,我请你喝两杯!你们一人一杯,不过要****哦,不是亲额头哦!”果然有人愿意花钱买热闹看。
一杯速溶咖啡值不了几个钱,有这样的热闹,当然会有人愿意为之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