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淳垂下头,突然将自己的头趴到父亲的腿上,闷声道:“阿父,我只会闹着你,不会逗你开心,不会帮忙,没做过什么让你骄傲的事,还惹你担心,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大殿轻轻道:“是啊。”
启淳一僵。大殿接着道:“……但谁让你是我的儿子。我替你担心,是应该的。你闹一闹我,发脾气,做错事,这些都没有关系。我会等我的儿子长大。等他在冬日时会给我暖暖手,等他在危险的时候会站到父亲的面前,说,阿父,有我呢。”
摆放着火属性灵器的殿中温暖如春,隔着一层布料,大殿感受到两抹小小的湿渍,在贴着他腿上的衣料上一点点洇晕开。
启淳闷声道:“阿父,你再等我一等。”
“……好。”风涯揉着儿子小小的脑袋,渐渐地,从他脸上泛出一抹深切温柔的笑意,仿佛从心底发出一般。
内官早就悄悄退了出去,殿内一片安静。大殿微笑着跟儿子聊天:“你喜欢那个小男孩吗?”
启淳耳朵一动,耳廓红通通的。半晌才道:“喜欢。”
“那是不是还想去找他玩?”
“……嗯。”启淳迟疑了片刻:“等我伤好。”顿了顿又问:“可以吗?”
大殿道:“好。但是下一次,要跟父皇或阿父说一声。”
“嗯。”
“身上还痒不痒?”
“痒。”
“阿父给你看看。”
……
一墙之隔,建章大帝收回了偷窥的头,他的眼睛里吟着两泡泪,大帝不敢让人看到,抑起脸,拼命吸气。
大帝想起了多年前父皇追在他后头连连怒吼的样子。
有一天,长得都快赶上他父皇身高了的自己看着憋气怒红了脸的父皇,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过份。
他小心翼翼地改变,希望不想再惹父皇生气。
然后,父皇对他露出第一个微笑。当他立下第一个战功,父皇居然偷偷跑到偏殿哭了。
父皇当时的心情……
原来,就是这种感觉啊……
教导幼兽,真是一件让人头大的事情啊。
这小子!这次罚不罚他?
嗯,看看他接下的表现,再决定罚不罚吧……建章大帝擦干眼泪,轻轻哼了一声,这么决定着。
整个王子宫殿里的人都觉得,小王子这次回来,又要被喊打喊骂一通了。结果,跌掉所有人的下巴,小王子回来了,宫中静悄悄的,一切如昔,仿似一切没有发生。
更让所有人吃惊的是,王子回到宫里,一夜过去了,他居然安安份份,不吵不闹,除了夜里让德胜取来棉布绑住双手,再无其它异常行为。
隔日,精神有点萎靡情绪却还不错的小王子叫来德胜,命他取来王子内库的库册。
德胜被弄得一头雾水:“殿下,怎么突然想看起内库了?是想找什么东西吗?”
启淳道:“哦。想挑几件东西。”
德胜:“殿下是想……?”
启淳道:“送人。”麻烦良多,他决定送一点礼物给他的新朋友,以表谢意。
第一回亲手挑选礼物的小王子不知道送什么,决定先看看府库的东西。
能被王子殿下赐下东西的自然不是权贵就是功勋,德胜会意而去,将宝器府册取了过来摊开给启淳看,一边还指点:
“殿下看这个宝石雕花小座屏,此屏底座是天木根灵木,用金、银、绿、丹红等色彩漆,以透雕及浮雕了十二种珍奇灵兽,灵兽眼睛所缀的宝石乃九级灵兽晶核,羽毛饰以东海蚌珠,整整一千余颗,整个座屏往大厅一放,宝光流彩,富丽堂潢,灵气天成,有兼助神狩士清心的灵效。还有这个青竹大玉戈……”
启淳听了一阵,越听越不满意。突然打断问:“有没有适合放在家里灰墙土炕……嗯,贫户的东西?”
德胜卡壳了一下:“呃,殿下,您这是想送给哪一个?”见启淳瞪他,连忙又道:“如果贫家,府库中这些东西,恐怕都不适合,不仅不适合,恐怕还会给其带来麻烦。”
启淳皱起眉头。德胜道:“殿下还是想想,有什么东西对方需要又实用的,送过去更适合。”
启淳“哦”了一声,想起男孩母子俩提起金子的样子,似乎这对他们来说是比较重要的东西?对了,长、长默……提起这个名字,启淳的耳朵尖不由就红了红,嗯,长默似乎还要和谁做什么生意,看起来很缺钱的样子,要不,就送他金子?
可恶,金子这种东西,衬托他纯纯的友谊,有点拿不出手啊!
不过算了,德胜说得对,送东西确实不应该只追求好看,更要送人所需。
一个金子不好看,一堆金子堆起来,金灿灿,还是很惹眼的。
想通了的小王子手一挥:“那你去清理一下,内库一共多少金锭,全部提过来。”
德胜一听,差点一跪。
小殿下,您知不知道您这个行为,有个词儿,叫败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