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甘灯坐在电影院里,看着屏幕中用着他人面孔的宫理,身披白袍在教会中穿行。
老式的胶片投影机从背后射出光来,他在黑暗里坐了好一会儿,听到门打开的声音。他以为紧接着会听到她在黑暗中轻轻靠近的脚步声,却没想到宫理被台阶狠狠绊了一下,在银屏上的宫理砸死主教的瞬间,她差点摔倒,骂了一句:“操!”
甘灯没忍住,笑了起来。
她跌跌撞撞地从座位之间走过来,手里还拎着个窸窸窣窣的塑料袋,她因为摔倒而一头乱发的脑袋,在胶片投影仪的光线下,在银屏上留下发丝凌乱的黑色阴影,正好遮挡了画面上的血腥。
她重重地一屁|股坐在他旁边。
甘灯感觉自己椅子都跟着震了震。
就听到她抱怨道:“你这是什么复古电影院,连夜光引路牌都没有,你要是想摔死我大可不必在这种地方——”
甘灯没说话,只是一直在笑。
宫理从那个吵闹的塑料袋里,掏出了一堆东西,摆在他们俩之间的小小窄桌上,甘灯手搭在那里,感觉手背一冰,他缩回手去,想要看清她在黑暗中掏出了什么。
宫理拿着那冰冷的东西,贴了他脸颊一下,甘灯偏头让开,她才道:“冰汽水,你喝吗?”
甘灯说不喝,腿上被她扔来了一袋膨化食品。她这才注意到小桌上本来摆了一个玻璃杯,杯中就是清水,她就像看见老干|部拿瓷缸子喝茶叶似的,嗤笑了一声。
甘灯把那袋膨化食品还给她:“我不吃。”
宫理:“看电影就是要吃这种东西的。不过也是,谁他妈看着意味不明的小众文艺片吃薯片啊。”
甘灯没说话了,他继续看电影,她也没拆膨化食品,扔回了袋子里,只是在喝汽水。宫理不太爱看这部电影,也坐不住,她在座位上换了好几次姿势,偏头看了他一眼,甘灯的面容正被银屏里的日光照亮,她完全不在意打断片中自己的台词,探头对甘灯道:“撤回还又发一遍?”
甘灯手指搭在腿上,轻轻攥住手指,眼睛没挪开银屏:“嗯。”
宫理有点不爽,这算什么回答啊,叫她来也不说话。
宫理目光在他嘴唇上停留了一下,又垂头看他的腿,最后才把目光落回银屏上。她目光太有凝视他人的意味,甘灯想忽略也没办法,从她坐到旁边来,甘灯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电影的声音不小,遮掩了他心不在焉的呼吸声。
他脑子纷乱一团,在宫理喝完了汽水,要喝他玻璃杯中的水时,他终于在电影的风声里扣住了她手腕。
宫理刚偏过头去看他,就感觉甘灯的胳膊圈住了她肩膀,几乎是要将她从她的位置拽到他那边去,两瓣唇落在她唇上。他手臂非常用力,这个吻甚至比之前还要彻底,他将微凉的舌尖顶开她嘴唇,宫理用柠檬汽水味道的嘴唇与他交融在一起。
宫理觉得他沉默憋了半天突然又来吻她,让她心重重地跳起来,也让她有些想笑。
她的回应让他好似痉挛,两个手臂都跨过他们之间的扶手与小桌,紧紧握住她后背与胳膊,杯子被他碰掉,从小桌上滚下去,滚到下层的座位
宫理甚至能从电影的声音里听到他喉咙的吞咽声,他鼻息也重得像个失温的动物在霜雾中瑟瑟发抖。
她对他的情绪有些不明所以。
甘灯松开了她的嘴唇,电影中在爆炸与尖叫,撞车与开枪,他手指用力按着她脸颊,他哑着嗓子声音似懊恼似冷淡,低声道:“不要去了。”
宫理呼呼喘息:“……什么?”
甘灯手指按在她嘴角,额头抵在她额头上,喃喃道:“管什么蜕皮计划,我收回,与你没关系了。”
宫理并没有说话,连呼吸都屏住了,甘灯沉溺在自我折磨的情绪里,他甚至没注意到她的变化,想要再次去亲吻她。宫理的手指却一把攥住了他的衬衫衣领,嘴唇几乎是贴在他嘴唇上,却不是亲吻,而是在轻笑:“这招都用上了吗?鸭子上帝。”
甘灯一怔,抬眼看她。宫理银白色的瞳孔里有笑意,他分辨不出来是嘲讽还是有趣的表情。
宫理松开了他的衣领,将他推回了座位,翘着脚道:“我会去的,你放心,跟你也关系不大,是我自己的好奇心。而且我也知道你们准备了多久,听说为了一些前期的资料,为了让老萍能顶替西泽神父的位置,都有干员牺牲了,那我怎么能放任如此重要的计划,就因为我的任性而付诸东流。不过是准备一周多就闯进去罢了,虽然红毯计划的时候我都准备了将近半个月。我识大局的,你又这么体谅我——”
甘灯许久没听过她这么阴阳怪气的话。
他胸口起伏:“宫理!不要再说了。”
宫理笑嘻嘻地看着他。
蜕皮计划,对他而言确实很重要,早在宫理来到方体之前,他就盯上了公圣会的“收容物”。
而春城天灾,就源自于公圣会的“收容物”里一个卑劣、弱小而贪婪的古神胚胎。其中一个收容物就能有如此力量,谁也不知道公圣会未来会做出什么。
在那个时候甘灯也得到了roo的指引,他更确定——务必要调查出公圣会的收容物到底有什么规模,到底有何来源。
计划前期准备许久,选中了西泽神父,一直到即将开始正式施行之前才出了事。在知道西泽神父失去四肢后,所有人都认为准备许久的蜕皮计划已经流产,但他立刻想到了宫理。甘灯几乎觉得这是命运的礼物,没人比她更合适了,他信赖她的能力、也信赖她的心……
春城天灾时,她的力挽狂澜,他与她的默契配合,简直让他觉得踽踽独行的路上,有人在为他提灯、与他相伴。他分不清,他们的势均力敌中,是利益的部分、还是孤独的部分,让他疯狂地想要得到她的感情。
可以说,这几年对方体而言尤为重要。而他最大的幸运就是遇到了宫理。
甘灯十分了解她的好奇与性格,在她亲自见到老萍、了解收容物与绘里子之间的关系,都会更主动地陷入这个任务中。
至于他们的情|事倒不是诱惑她加入蜕皮计划的因素,宫理会因为探索欲与愤怒而深入危险、绝地反击,却不会因为□□而冲昏头脑——
但当他翻阅之前准备的厚厚文件,那些预备培养来扮演西泽主教的干员,甚至都自知危险而留下了遗书,他突然清醒了。
别的干员为了扮演西泽,甚至准备了数个月之久,而宫理只有一周多时间。
而且——
既然是势均力敌,宫理不可能看不出来他在诱惑她加入这个蜕皮计划。在她眼里,连没有告白就突兀吻她的行为、连他故意要让她半强迫他的行为,都像是计划中的一环了。
她不联络他就是最好的证明,她说不定早就在暗自冷笑了。
在说让他吃点“人吃的东西”时,在她触摸他丑陋的右腿时,在她把他的手放在仿生肌肤的脖颈上时,她的心离他只隔着脆弱的肋骨,离得那么近。
现在却又如此遥远了。
真没说错。妈的。鸭子上帝。
甘灯这几日想到这点,突然无法面对自己……他甚至都不配感到如坠冰窟。
不对,明明不论从何种理智来考量,她来到这里都是愿意跟他继续保持关系。他既得到了她在委托中的援助支持、又得到了跟她同床共枕的时间,明明这才是双重利益最大化,这才是最完美的选择。
他却觉得自己输得什么也没有。
宫理有些嘲弄的看着他,甘灯胸口起伏,简直像是要过呼吸了一样,他突兀道:“电影院里应该做点什么的。电影中、故事中不都是这样吗?”
宫理笑着环顾四周:“在这个你自己造的复古电影院里?也没别人,多没劲。”
甘灯面色在混乱的银屏光线中晦暗不清:“你要是愿意,我还是可以再给你……”
宫理撇了下嘴角:“招不能老重复用,而且我今天也不想。”
他不说话了,只是呼吸声一直很重。
甘灯脑子里在想,绞尽脑汁地想,恨不得动用自己所有掌握的知识或学到的技巧,他想要找一个不失尊严、精准有效地让她重新靠近的方法。
但他又想坐在这里,让自己彻底崩塌。他应该脱掉所有的衣服,紧缚自己的双手,拖着残疾的腿,被她绑在徐徐而行的马匹后。当个被悬赏的囚犯,看着牛仔宫理的马屁|股和她哼歌的背影,在湿冷的雾中踉踉跄跄被她拖行,失去一切手段,虚弱的满是丑态与狼狈。
他突然感觉很绝望。
连宫理都注意到他的不对劲,他瞳孔中浮现出一些淡蓝色的微光,这是他在使用自己的能力?他拧着眉头,甚至太阳穴的薄薄皮肤下,都有些痉挛的血管凸起来。
宫理身子探过去看他,按了一下他肩膀;“你干什么,你是想命令我吗?你的能力对我没用。”
电影里燃起熊熊烈焰,是缪星饰演的角色在杀人放火,他额头上有一点冰冷的汗水,宫理听到甘灯轻声道:“……我真的很想你。”
宫理:“……”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甘灯目光看着她,这句话绝对不是假的,她几乎有种他眼里泛起几丝湿润的错觉。
甘灯手抓住了她的衣襟,骨节发白到宫理都觉得他骨头会从皮肤下戳出来。他哑着嗓子:“宫理,我想做|爱。就在这里。”
宫理彻底分不清了,他混乱又脆弱、强势又卑微,甘灯就是个泥潭,他在把她也往下拉。宫理跨坐在他腿上,用古怪的眼神盯着他,甘灯在解自己衬衫的扣子,他手指又抖又急,解到一半又去拽她的外套,宫理里头穿了件短窄可爱的波点短袖,他手从短袖下方探进去。
宫理却觉得他今天很怪,她拍开他的手:“我没打算跟你做。”
甘灯看着她。宫理甚至想把他眼睛给挡上,刚刚审视她,这会儿又乞求她,他怎么会露出这种眼神。她将他衬衣下摆拽出来,嘲讽道:“虽然你上次给我服务很到位,可我这儿可买不到那种服务。给您弹个琴?”
她的这点嘲讽以前可从来伤不着他,只会被他变着花样挤兑回来,但甘灯这次却什么都没挤兑,他听到电影里的宫理正在骂街,跨坐在他身上的宫理正解开了腰带的金属扣,难堪地闭着眼睛,话像是在舌尖撤回了一万遍又恢复,他又说了一遍:“……宫理,我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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