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场面与他们的心理活动一定混乱有趣极了。
宫理不需要料事如神,这么多势力混杂的情况下,她也不可能预料未来。
她只需要混乱。
义体师给宫理更换了手肘以下部分的义体,宫理却发现右手显得不太一样,有很多接缝,活动起来也没有那么顺畅,她皱起眉头来:“怎么回事儿?我应该有在献派翻模过我的身体数据,应该能给我替换原来的义体。”
义体师满头冒汗:“抱、抱歉,之前圣献天使大教堂出事后,重新订做义体的神职人员太多,我这边材料也不太够了,这样的替换义体,您大概使用一周多就行……”
希利尔看过来,也道:“尽快吧,也不要再把西泽神父当做随随便便的献派神父敷衍,只要进到了材料就替他换上。”
宫理端详了片刻自己的新义手,道:“就先这样吧。”
希利尔拎着铅箱离开,宫理也在义手修理好之后离开小礼拜堂。只是她在回自己的住所之前绕道去往了林恩所住的石头小楼。
宫理本以为林恩不在,她看到了石头小楼前的草坪与迎风晾晒的亚麻衣衫,还有一些摆放在角落的武器架子。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闯进去时,就看到石头小楼的门砰的一声打开,林恩拎着水管走出来,他身上满是血迹,整个人都变成了酱红色。显然在来维护他之前的那段时间,他接受了鞭刑。
林恩看到了他,明显一愣。
宫理站在阳光下,白色的软底鞋踩在草坪上,半晌道:“……我只是过来谢谢你。”
林恩呆了片刻,抓了抓他仅穿着的一条亚麻的长裤,做出请他进门的手势。
宫理想了想,觉得沾着她血手印的盔甲就在他房间里,点头朝石头小楼走去。
林恩正想跟进来,宫理回过头道:“你去洗洗吧。血腥味太重了。”
林恩:“唔。好。”
他走出去,蹲到院子里,接在院子内浇花的水龙头上。
宫理走进他极其简单的房间里,厨房里几乎什么都没有,只有他吃了一半的营养配平的干粮,看起来黄绿色一坨实在是没有食欲,他好像是用手掰着吃的。
旁边还有个粗陶杯子,他用来喝水的。
房间里其他几乎就没有跟他个人有关的东西了,除了那张床垫和床垫上壁挂的黑色十字架。
宫理也一眼就看到他脱在房间角落上的铠甲,上头红色手印鲜红的印在他胸膛上。
林恩是不是已经注意到那个没有氧化的血手印了。
但她此刻擦掉,虽然会让他生疑,至少林恩不会有办法去将它拿去化验,宫理想了想,看着窗外林恩蹲在花园里,冲洗着自己的头发与浑身的血污。
他浑身湿淋淋的,似乎感觉到宫理的目光,抬起头来满脸是水的看向宫理。
宫理对他露出笑容。
擦掉吧,哪怕引起他的怀疑,也没有把柄,没人把林恩当一个完整的人,他也很难表达自己的怀疑与诉求的。
宫理转过身去,在林恩低头洗头发的时候,用湿巾擦掉了她的导液留在他盔甲上的痕迹。
林恩也在思索。
当他回来卸掉铠甲的时候,就注意到相较于他浑身黑红色的血迹,显得过于鲜亮的血手印。
这是西泽主教留下来的。
好奇妙,就像是某种对他按下的红色印泥,某种烙印,他为什么会有永不干涸的血液?
他脱下盔甲后嗅了嗅。
甚至是没有血腥味,只有淡淡的奇妙气味,不算好闻。林恩没有闻到过这个味道,更有些困惑。
为何?这个血手印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难道真的像很多教士传言中那样,西泽才是真的“圣子”,而这就是他生而非凡的特征。
但林恩又似乎觉得这血手印的红色液体甚至不像是他最熟悉的血液,更像是某种化学制剂在模拟血液。他脑子中滑过了许多想法,却又想到他捏着糖果的手指,他骑着摩托车的身影,他说的那些话语……
圣子与骗子仿佛在交叠。
林恩有些混乱了。
这种混乱一直持续到他湿淋淋的回到房间的时候,西泽站在他的床垫旁,抬头看着他床头挂着的小十字架。
林恩余光注意到,自己摆放在房间的铠甲上,那个血手印已经消失了……
西泽到底是……
林恩脑袋乱起来,他正困惑的时候,西泽突然露出了微笑,拿起他床铺上的一条毛巾,道:“不擦擦头发吗?”
林恩走过去,他比西泽高大一些,低头盯着他。
林恩很想问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擦掉留在铠甲上的血手印,但西泽灰蓝色的眼睛里却有笑意,他抬起手,用毛巾盖住他滴水的头发。
“你低一些,我可以帮你擦头发。顺便练一练新换的义手。”宫理微笑着,却绷紧了小腿,做出了随时跳开远离他攻击范围的准备。
林恩沉默了片刻,弯下身子跪在了自己的床垫上,宫理隔着毛巾揉捏着他的头发,将他发尾的水珠擦掉,甚至擦了擦他的耳朵。
林恩觉得有些痒,宽大的肩膀微微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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