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理惊醒的时候,房间里满是橙红色,她猛地坐起来,看向现在没有信号的光脑,光脑上的时间显示已经白天了,她睡了将近十个小时!
……她睡着了这么久?
床边自然是空无一人。
她侧耳听,只听到了风沙的声音,没有平树的脚步声或吃饭喝水声,她掀开软毯,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
前驾驶舱里没有人。浴室厕所里没有人。
车窗外可视范围内她也没看到。
……他真的跑了?
外面都是辐射,橙红色的沙尘还笼罩着一切,他能上哪儿去?!
宫理没看到他摘下来光脑,正要到前车找平板,看能不能定位他光脑的位置,就从前车窗玻璃看到远处的人影披着雨衣式外套走过来。
他戴着兜帽,拎着小工具箱,脚边跟着履带机器人。如果身后不是荒原末世,他像起个大早遛机械狗顺便买早饭回来一样,从橘红色的漫天风沙中走进隧道。
他登上车,看到宫理穿着短到露腰的背心配运动短裤,光着脚站在厨房喝水,有点不好意思看她。
平树立刻放下工具箱,脱掉雨衣外套,将落满灰的黄色透明雨衣往车外甩了两下,道:“t.e.c.说昨天它巡逻的时候看到了奇怪的东西,它故意埋在外部的静音高温地雷也在夜里炸了,让我帮忙去看看到底是什么踩到了地雷。”
宫理其实想听的不是这个,她脑子里有点乱,也觉得自己睡了这么久都很离奇。平树抬眼看她,本来他高兴的就跟要翘尾巴似的,看宫理半天没说话,他心似乎也悬了起来,习惯性露出点讨好的笑容。
宫理叹了口气,把手里喝水的杯子也递给他:“高温静音地雷?”
平树点点头,他关上车门,接过宫理的杯子,低头看了一会儿才大口喝尽:“一般用在夜晚的户外,特别是石头或金属地面上,地雷周围会瞬间蒸腾起高温,将踩中地雷的东西给灼烧成焦炭——但见不到火焰,声音也特别微小,经常会让趟进雷区的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同伴已经烧成灰了。北国有个叛军组织很喜欢用,他们教我,一定要辨认味道——因为被烧尽的瞬间,会有焦味和油味……”
这个年纪倒是在杀伤性武器方面知识渊博。
平树从工具箱里拿出一个碎块:“我发现了这个。”
宫理接过来,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俩人在灯下盯着研究,宫理擦了擦:“……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几厘米长,像是被烧得发黑的硅胶包裹着一截金属……
宫理:“你确定不是之前地面上就有的?”
平树用力点点头:“因为地雷附近的沙尘会很薄,这个就是地面上的沙尘上方,落灰也不多。t.e.c.说,地雷是凌晨两点爆炸的,也不知道是只来了一个,被地雷炸死了;还是说来了一批,发现了地雷之后,没到警戒线就撤离了。”
平树说话声音虽然很低很软,但却很有条理。
十一二岁就有这样的清晰思路,怪不得几年之后就能在什么资源都没有的情况下,策划逃到新国。只是那时候大多数人对他拳打脚踢,或者是逼他运毒杀人,自然没人能细细去发现他的这一面……
宫理看着他笑了一下:“厉害。小心警戒着吧,我们马上就要离开隧道去往下个地点了。”
平树被她夸了,脸上是掩盖不住的高兴,他在水池边洗手,就听到宫理一边热饭一边状似随意地问道:“你几点起的,我怎么不知道?”
平树回想道:“大概天刚刚变成橘红色的时候。”他没好意思说,宫理都快把他挤下床了,她脑袋埋着,胳膊腿甩开来睡得目中无人。
他其实……不想起来的。但t.e.c.非要叫他去下车看看。
宫理:“哦。”她倒是实话实说:“我以为你觉得我诳你,然后趁着夜里跑路了呢?”
平树摇头:“我没觉得你骗我。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
宫理结舌了:“……”不不不我确实还是骗了你啊!
平树高兴得整个人都有点轻飘飘的:“你昨天睡着了还叫我名字呢。我以为你要喝水,仔细看才发现你睡着了。”
他从听到宫理呓语中叫了一声“平树”,到现在想来还觉得开心得想打转——眼前这个人,真的是他最亲近最熟悉的人!原来他未来真的会有人陪伴、有人关心!
宫理张了张嘴,已经说不出来自己骗他玩这件事儿了……
平树看宫理站在桌边发呆,抿着嘴走过来几步,然后伸出手臂抱住她肩膀。
非常像枝头贴贴的雀鸟,下巴靠近宫理脸颊,这样轻轻抱了她一下。
凭恕心里狂跳,他刚想要夺过身体控制权,平树就松开了拥抱,垂着头不好意思道:“……早上好。”
宫理呆住。完了,平树完全接受并且相信他俩是夫妻的设定了啊!
这……这要是再进展下去,等平树恢复记忆就太尴尬吧!
可要是现在就否决,刚刚信任她的平树肯定会大失所望,宫理又不想看到他那双眼睛露出伤心迷茫的表情。
宫理顾不上拿出加热好的食物,先从药箱里拿出了药瓶:“你不能一直这个样子,因为我们最终的目的地,需要从你身体里拿出一个特殊的东西来修复结界。但具体怎么操作,只有你知道——所以,我希望你能尽快吃药,恢复记忆。”
平树没想到话题急转直下,他愣了愣,对药物有点抗拒:“……我、我还不想吃药。”
宫理看着他,平树搭在桌案上的手指松开又捏紧,但他还是没有办法去拿那两颗药。她知道不能逼他,也松了口:“算了,没事,药我就放在这儿,每天两颗。不过,把水果刀拿出来吧,那两把刀我切橙果最顺手。”
平树一僵,低下头不说话了。
宫理把药放在那里,拿着热好的肉卷就往前驾驶舱去了,她听到平树闷哼几声,对他来说从身体里拿出东西还是难受……然后宫理就听到两把刀被洗净,放回抽屉里的声音。
平树和t.e.c.把车附近设置的地雷和警戒线收起来放回车厢内,宫理坐在驾驶舱看着他。举手投足的动作有变化,后来应该是凭恕在出力气了。
他关上车门,洗了手,然后抱着胳膊走过来,大剌剌地坐在副驾驶座上,宫理回头看了一眼,整个药瓶和她拿出来的两颗药都不在原地了。
宫理倒也没问,发动车子朝风沙中驾驶而去,凭恕心情似乎很好,哼着北国风格的民谣,抖着腿托腮看向远方。宫理把平板塞给他:“帮我看路确认方向,别光哼哼了。”
他斜看了宫理一眼,竟然不反驳,一边打开平板,一边状似无意道:“哎,我很好奇,咱们是怎么认识的?”
宫理打开车灯,挑眉:“什么?”
他兴奋得有点喋喋不休:“你是先认识我的吧。那二十多岁的时候,我是不是已经很厉害了,怎么说——吃差风云!”
宫理笑起来:“你是想说叱咤吧。”确实,凭恕本来也不算文化水平多高,十一二岁的时候更是小文盲。
凭恕抖着腿,身子往她这边靠:“就那么个意思,你懂得。我们俩认识多久在一起的呀?是谁追的谁?哎,我早上起来真的找遍了,我没找到结婚戒指,咳咳……是没结婚就有小孩吗?男孩女孩啊?”
gu903();宫理觉得自己快撒不下去这个谎了,但她还是很会撑面子,斜着看他一眼:“你吃了药不就都想起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