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饿了。”
宫理听到凭恕的几声尬笑结束之后,声音变得低柔,她就知道现在是平树了。
平树就像是没睡醒般反应迟钝,在拥抱中微微挣扎了一下,收回胳膊小声道:“宫理,我们吃完饭再出发吧。”
宫理没想到平树主动结束了拥抱,眨了眨眼睛,拽着他起来:“我守夜了,我不想做饭,你起来弄吧。”
平树穿了条短睡裤,他有点怕自己再出状况,没忍住低头先看了自己一眼。幸好是因为他头疼或做了太多梦,看起来倒是很平静。
他抬起脸来,发现宫理也是探头探脑的在看他睡裤,满脸好奇。
她的目光被他发现之后,竟然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厚着脸皮转过头去:“我怕你要换裤子。”
平树连忙拿起床上的外套,歪七扭八的套在身上,急急忙忙道:“我、我去做饭!”
宫理看着他光脚穿着软底拖鞋站在橱柜前,他小腿正面看很瘦,后面却能看出腿窝的筋骨和肌肉,再加上腰又窄,人就是瘦瘦长长,连围裙的系带都能扎的很紧,蝴蝶结两端长出来一大截。
明明就热几个冷冻食品,但他在厨房处忙活的就像是要给她做出前菜头盘甜品。
他终于把菜送进微波炉,也没有回头跟她说话,只是撑在柜台边盯着微波炉看。
宫理在他身后一步远的位置,盯着他后背,脑子里本来还在想平树醒来之后的奇怪反应,但忍不住被他有些松垮的衣领里延伸出来的锁骨吸引了目光,再加上微波炉里南瓜派的香味,她已经脑袋空空了。
平树手指在柜台边紧了紧,忽然回过头来,伸出手一下子抱住了宫理肩膀。
宫理有点懵:“嗯?”
平树把脑袋埋下来:“……刚刚没抱完。”
宫理没有说话,也埋着脑袋,手臂稍微紧了紧。
直到微波炉叮的响起来,他才迟迟的松开手臂,却没有多去看宫理的眼睛,而是转身将食物都端了出来。
经过一天半的行程,他们是在下午时分接近原爆点中心的。这正是一天中最橘红的时候宫理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看着周围逐渐出现了一些风化的标志性建筑。
这会儿风沙格外的小,风也安静,宫理渐渐看清了远处的白色柱形方尖碑,它上半截已经断裂,曾经上面挂满三角形雨布,层层叠叠围成一圈就像是巨大多层的雨伞……
但只剩下几块焦黑的布料在随风摆动,地面上应该有的废土城市早就变成铁皮的废墟,还有些教堂只剩下最前面的牌楼,保留着钉有轮胎铁皮的痕迹。
这是宫理经常跑商、送货的城市,她在这里参加过帮派,来这里招过人,在这里一些人的床上过夜过。但眼前的废墟已经经过高温、风化,几乎让她认不出来了。
宫理指着远处的方尖碑,道:“我们生活在这里的时候,翻查以前的书籍和资料,查出来这方尖碑是我们所处的这个国家的英雄纪念碑,好像是为了纪念在第四次世界大战中保家卫国的英雄。但到我们那时候,方尖碑已经被风吹的表面光滑,一个名字也没留下,纪念碑附近就形成了原爆点内最重要的商贸城市:彩虹城。”
“当然,这里不怎么下雨,也不会有彩虹,就是因为行商的人们撑起了彩篷来遮盖紫外线,投在地上变成彩色的光斑——”
宫理说到一半,忽然瞪大眼睛噤声。
与此同时,平树也猛地一踩刹车,两个人差点撞在前挡风玻璃上,却没有多余的动作,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在白色方尖碑下方的广场废墟上,有上百个代体机器人站立着。它们或脏污或洁净,有些脖子上套着同个超市的无纺布,有的则在胸口凿出竖条的图腾,还有些则用一些黑色金属片装饰自己的头部。
它们之间已经分成了一些不同的群体,但此刻并没有发生争端,只是伫立着,从最外围的代体发现房车,其余所有的就像是同时接受信号一样,齐齐转过脸来,看向宫理的房车。
人类聚集的时候,总是会或站或坐,各自走神乱看,充满了小动作与晃动,但这些代体不是,它们就是站着,双手下垂没有任何的举动,只是用摄像头的双眼看向她。
宫理冷汗都要下来了。
平树刹车有点慢了,这附近又是被高温炙烤后光滑的坡路,房车向前滑行一段,差点撞到了几台代体。
但那些代体纷纷往后退开,它们只是安静的看着房车,甚至让出了一条足以让房车通过的道路。宫理听到一些闷雷般的声音,在一路上他们没少听到辐射云中的雷电声,并不在意。
但那些代体却纷纷抬起头来,仰头看向天空。
宫理也仰头往天上看去,但从前车窗往上方看去。在过去大部分时间里,宫理都看不清天空,也没有在意过,此时她才发现,整个天空已经变得斑驳……
像是迷彩。或者是剥落交错的树皮。
紧接着,她看到一块“天空”缓缓剥离坠落下来,她们就像是在碎冰上看着头顶的巨大冰山坍塌的企鹅,平树忍不住叫出了声,剥落的天空仿佛要朝他们头顶压过来!但很快,那块天空就在裹挟着风沙缓缓坠落的过程中,逐渐也变为齑粉,剥落处露出了更亮的天色……
就像是,外面正常天空的颜色。
平树喃喃道:“……结界已经开始崩塌了。”
直到他说完,那闷雷声比光线慢了很多步,才缓缓穿过来。
宫理看了他一眼,也看向车外的上百台代体,它们只是仰头看着,像是在默默的祈祷,像是没有语言的人类看奥林匹斯神殿在崩塌。
gu903();宫理拿着平板,往车中段的门走去:“我要确认一下位置,冈岘跟我说到达正确的范围之后,才会显示原爆点核心的更具体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