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 / 2)

师弟为何那样 秋风外 1915 字 2023-08-18

徐氏咋舌:“这,这也太……那厨子,就听进去了?”

庞里正冷笑一声:“可不是!吵了几日,街坊路人都听见了,直到除夕过后,这户人家一直安安静静,连院门都不见打开,众人才发觉不对,开门一看,横七竖八一地尸体。厨子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徐氏狐疑道:“邻居和那妇人,到底有没有……”

“没有!”庞里正打断了她“事发后,很快有人指出来与邻居有干系,那边的捕役已经让他交代清楚了,他就是看厨子一家眼红,存心找不痛快罢了。什么血脉一事,全是有心杜撰的。”

“都说厨子如今极有可能是在青屏山周边流连,青州官府已经通知了各个乡镇,说要是此人出现,立即捉拿。”

庞里正起身,作势要往外走,徐氏忙问他:“当家的,你要去哪?”

“去贴告示!”庞里正不耐道“大过年的出这档子事,真真是烦人。”

走了几步,他又停下脚步,愤然道:“为了一桩子虚乌有的事,妻子死了,孩子没了,自己也逃到山里,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安宁日子,反而事情的始作俑者,还好端端的在家里坐着。”

徐氏一惊:“这,怎么不追他的责呢?”

“那人咬死了自己是酒后失言,没有明说是非,拿什么罪名给他治罪?就算被关押了一段时日,他拍拍屁股离开乡里,又是啥事没有了。”

庞里正推开房门:“手刃至亲,却不提刀向恶人,这种男人,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吴恒,你有何颜面苟活于世哪!”

跪在地上的男人勉力翻起肿胀的眼皮,艰难地看了义愤填膺的庞里正一眼,又垂下了头。

陈仵作上前拍了拍庞里正的肩:“老庞,别太动气,等过两日青州那边来信了,该处置就怎么处置。”

庞里正叹了口气:“年纪大了,真是见不得这些,你说这算什么事儿……”

泰安镇没有专门未作奸犯科的人设立的监牢,只在义庄留了两间密室,作为临时看押的处所,吴恒被扭送下山后,立即就被带来了此处。

清清和裴远时不过两个半大小子,如何能制住一个成年男子?众人对此没有太大的疑惑,因为吴恒的确饿了太久,精力不济。

至于脸上的肿胀……裴远时无辜道:“我看见他打算翻过墙,就大叫了一声,他居然从墙上直直栽了下来,脸撞在墙根的大石头上,成这样了。”

没人怀疑他的说辞,连吴恒也无法反驳,因为他当时已经生生疼晕了过去,如今已经什么也回想不起来了。

吴恒在义庄刚醒来时,还有两分激动狂躁的神色,但庞里正一出现,朝他疾色厉言了一通,他便如死了一般僵硬,跪在那一动不动,任人怎么质问,也没有任何反应了。

真可怜,也真可恨。

清清无法理解,他如何就能向一起生活了多年的亲人痛下杀手,就算大人做错,两个孩子又何其无辜,她对他生不出同情来。

她悄悄瞅了眼旁边站着的裴远时,心里猜他也是这般作想,不然昨晚出手怎会如此狠厉。

她想起月光下,那个游龙般矫健,脱兔般迅捷的身影,暗自咋舌,这石头师弟的身子好的也太快了吧,半年前,他还连恭桶都要师姐来帮忙倒呢。

毕竟人家鸡鸣起身,从炎夏到寒冬,风雨无阻,舞剑练拳日日不辍……她默默握拳,傅清清啊傅清清,这样下去你还好意思当人家师姐?以后每日懒觉必须得少睡一刻!

她正自我批评,陈仵作笑吟吟地走了过来:“清清啊,你们捉住了这恶徒,可真是为泰安镇,不,为青州立了件功劳。”

清清赧然道:“碰巧,碰巧罢了,您可别这么说。”

“陈爷爷面前还谦虚什么?”陈仵作笑着用手指点点她,又转向裴远时“好小子。”

他上下打量眼前的少年:“里面那个,左半张脸全压坏了,这是用了多大的劲儿啊?”

裴远时向他行了一礼:“晚辈不懂,请您明示。”

陈仵作嗤笑一声:“年纪轻轻就装模作样的,老夫我最为不喜。”

庞里正走了过来:“都在这杵着干什么?今中午都上我那处吃饭去!”他一把揽过清清:“你师父这段时间不在,竟让那恶徒闯进观,说起来,也是我这个做里正的失职,你这丫头,是不是已经怨上庞叔叔啦?”

清清笑嘻嘻地说:“我怎么会怪您呢!要怪也怪师父,不给他徒弟打点好就云游去了。”顿了顿,她又雀跃道:“今日,是徐阿姥掌勺么?”

庞里正刮了刮清清的鼻子:“那自然是!做的板栗烧鸡,待会儿敞开肚皮吃!”

清清欢呼一声。

玄虚子和庞里正、陈仵作二人交好,早些年常常领着清清上他们家打秋风,尤其是庞里正处,去得尤为频繁,因为庞里正的妻子徐氏烧的一手好菜,板栗烧鸡便是其中佼佼。

鸡肉鲜爽嫩滑,板栗香甜可口,浓醇的汤汁拌饭更是一绝,饭桌上,清清大快朵颐,吃得满嘴流油。

一盏温水被送到眼前,清清抬头,庞世光朝她温柔地笑:“喝点水润润。”

清清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杯子,道了声谢,小口小口地啜饮起来。

庞世光是庞里正的独子,比清清大两岁,近两年在青州城内修学,逢年过节才会回镇里,她少有见到他。

幼时两人倒是偶尔在一处玩耍,或许是家中管得严,庞世光从小就表现得十足稳重,行止斯文,从来不参与掏鸟蛋捣蜂窝之类的活动,与成天玩泥巴的大牛对比鲜明。

大人常常赞他“气度如松”、“内敛沉静”,一身书卷气,一看就是能考取功名的,但清清只觉得他颇为无趣,还是和大牛小桃在一处快活些。

而且——后来他们年纪渐长,庞世光不仅自己沉静,还试图影响清清如他这般沉静,时常提醒约束她的举止,啰啰嗦嗦,无聊至极,让她头大无比。

“今晚的菜可还适口?”内敛沉静的庞世光问她。

清清狂点头。

“这便好,若喜欢,日后可常来。”他给她碗里添了筷鸡肉。

清清面上一红,连声道谢,想着自己方才还在腹诽人家,有些惭愧,矜持道:“不敢常来叨扰呢。”

“你这孩子,怎么突然怪里怪气的。”庞里正朗声笑道“咱们巴不得你来,最好日日都来!”

说着,他状似无意地瞥了儿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