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2 / 2)

师弟为何那样 秋风外 2175 字 2023-08-18

gu903();在这个纷乱浮杂的世间,还有一处地方能够供他彻底的放松,这是多么不易。

在这个孤苦寂寞的世间,竟然还有一个地方能见到她,这已经是天大的幸运。

即便这份幸运背后是衰竭与死亡,他也无所谓了,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他也会笑着拥抱它,因为他即将踏上真正的寻找她的路途,那是他的归途。

他投身官场,一改此前清高孤僻的作风,在尔虞我诈中厮杀出一条通坦路途,三十五岁就当上了少卿。手握权力的苏松雨,把当年她父母的案件从头到尾再推翻,彻底地洗清了曾经的污名。

他又接手了涤尘斋,花了相当多的人力与钱财印刷她生前的作品,无论是诗歌还是小品文,他希望这些凝结着她心血的字句,承载着她思想的墨痕能够传播到更广的地方,他希望世间能有更多人懂她。

这些事并不算轻松,但苏松雨深深知道,这些对于已经故去的人而言,已经是微不足道了。

他其实是在借此舒慰自己,舒慰那些迟迟不肯消散,时至今日仍顽强扎根在他心底的、无望的情意。

元化二十九年,苏松雨身体日渐虚弱,他知道原因是什么,但他仍未停止。

第二年春,他告了假,从长安出发,带着那把名叫“流云”的琵琶,顺着江河一路到了陇南。他看见滔滔河水从巨谷之中奔腾而过,水流冲撞在崖笔上的声响震荡不绝。

这是她生前心心念念,却一直无法得见的景象,如今他替她看了,今晚在梦中,他可以向她细细描绘。

接着顺流而下,他一路到了青州,他记得那是她的故乡,可惜她从小便跟随父母来了长安,这些年没有机会重回故地,而他现在又替她完成了这个心愿。

他愈来愈嗜睡,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现在已是元化三十年,但他过的却是元化十年的时间,他像找不到归路的游魂,可怜地去寻求那一点点虚无缥缈的慰藉。

苏松雨已经彻底疲累,对这个世界再无更多眷念。他吩咐老仆将船驶到泰安镇,那里有一位他多年前的故交,如果有什么意外,他是能信得过的人。

清清从幻阵出来的时候,不过过去了两个时辰,但她却看尽了一个落寞之人的所有的心事。

她睁开眼,长久地注视着榻上闭目的男子,清清想起了那句诗。

“风起松愈静,雨来竹更青。”

这句诗用来赞美十七年前那个芝兰玉树般俊美的探花郎,在那一年,它传遍了整个长安,所有人都在谈论他青松般的气度,明月般熠熠生辉的诗文。

但没有人知道,这里面除了苏松雨的名字,还有另一个人的名字,她的名字藏在这句诗中,也在人们口中传颂,像花瓣随着风飘向远处,像夜雨静悄悄地来去。

他们的名字克制又缠绵,在短短十个字中,悄声道尽了所有不能逾越的距离,并且不为人知晓。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得我狠狠伤了,必须好好休息十小时(明晚见)

第56章秦菜

裴远时走近静默不语的少女,他在她身后轻声开口:“怎么了?”

清清依然注视着榻上沉睡的人。

她此前依附在苏少卿身上,在幻境中走了一遭,仿佛自己也经历了一场长达十五年的无望的爱恋。

那些属于苏松雨的,炽热而压抑的深情、生死两别的痛楚、刻骨铭心的思念,此刻仍如磐石,重重地压在她心头,几乎让人喘不过气。这些年的每一天,他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原来,爱而不得是这样的滋味。

日渐西斜,窗缝中又透进橙红色的光,清清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回转身,慢慢走到椅边坐下,行动之间,身上的铜铃发出细微脆响。

一杯温茶适时地送了上来,她看也不看就拿过,抬头一饮而尽,接着狠狠地一抹嘴:“累死我了!”

接着,她将幻境中所见,挑了重点讲给了裴远时听。

甚至不用费心挑重点,这根本不是一个多波澜壮阔,跌宕起伏的故事。两个彼此相爱的人,却因世俗,因命运,到最后都无法互通心意,而一方在另一方离去之后,深陷在过去回忆中,找不到归途。

只能叹造化弄人。

“我可不要如苏少卿这般,”她喃喃地说,“如果真心喜爱一个人,却不让他知道,白白浪费这么多本该快活的日子,真是天底下最笨的事。”

少年因为这句话沉默数刻,半晌,他低低地说:

“知道了,师姐。”

清清揉了揉酸痛的额角:“你知道什么了?”

“知道要做个聪明人。”

“如何才算是聪明人?”

“做聪明的事,便是聪明人。”

“如何才算是聪明的事?”

“不做天底下最笨的事。”

清清怒道:“你逗我玩呢!什么才算是天底下最笨的事?”

裴远时并不说话,窗外霞光镀在他侧脸,长眉下的眼睛深得像一口潭水,一片灿灿中,他只专注地看着她。

清清在这样的眼神里败下阵来:“哦,哦,我刚刚才说过,真心喜爱一个人却刻意不让人知晓,是最笨的事。”

她结结巴巴道:“不说这些了,我们来谈谈眼前更要紧的事吧。”

清清三两下将所见讲完,停顿了片刻,又道:“我在幻境中,还见到了师叔。”

裴远时讶然道:“素灵真人?”

“没错……”清清苦笑道,“那个一手编织梦境,让苏少卿至今昏迷不醒的人,竟然是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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