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是他自愿的吗?
杨季想起那日,父亲杨国芳跪在宿舍门口的情形。父亲含泪望着他,祈求他不要说出去。
他最后没有说出去,他折返回去,扶起跪在地上的老父亲,一言不发。却在之后的日子里,默默做起了“吴泽”。
他拿着吴泽的信息报导,拿着吴泽的身份上学,他要慢慢习惯别人叫他吴泽。
可他不是吴泽,他从小到大都是杨季。
杨季低着头,还是没有说话。
现在再谈自愿不自愿还有意义吗?
他是不是自愿的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因为他不是自愿的,他就能坦荡面对吴泽了吗?
不能,他想他以后都无法面对吴泽了。
也好,这样的结果也好。
不然,接下来的四年,他都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挺过去。
陆云素见杨季还是什么都不肯说,最后收回眼神,失望地走了。
回到学校,陆云素立即开始写信,一共写了四封,一份是寄给教育局,一份是寄给杨季所在的学校,一封寄给吴泽,还有一封寄给待在家里的吴晓霞。
她在等教育局和杨季学校的回信,如果这两方不给回复,那她就去联系记者,将这件事登报,闹大!
信寄出去两天之后,吴晓霞暂时还没等到回信,却等来了两个人。
卢慧带着吴晓霞出现在宿舍门口的时候,陆云素有一瞬间的愣神,她没想到吴晓霞会直接来学校。
吴晓霞见到陆云素很是激动,上前抓住她的手,求证:“你信上说的都是真的吗?”
陆云素看了看宿舍里还有其他人,不方便讲话,便把吴晓霞和卢慧带到学校空旷的操场上。
“你怎么过来了?”陆云素问吴晓霞。
卢慧抢着解释:“你不知道,晓霞她看了信,连夜找到我,说是要晚上赶过来。我劝了好久,说晚上不方便,去你学校也没有车,她才同意现在过来。”
“我这是激动,我昨夜整宿没睡,根本睡不着。云素,你跟我讲讲,你信里说的是不是都是真的?”吴晓霞一瞬不瞬地盯着陆云素,想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陆云素点点头,“是真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吴晓霞追问。
陆云素把那日去找杨季的情形简单说了一遍,听完后,卢慧和吴晓霞都是满脸的震惊,她们似乎这才完全信了陆云素信上的话。
“杨老师看着人模人样,怎么做出这样的事情呢?”卢慧为吴泽打抱不平,“把吴泽的名额偷偷留给他儿子,害得吴泽不能上大学,只能去打工,他这是害了吴泽一生啊,这不是损阴德吗?”
卢慧越说越气,话也不客气起来,开始数落杨国芳平时的种种,这时候一点小毛病也成了大问题。
倒是吴晓霞,最该气愤的人却显得异常冷静,她没有听卢慧的数落,而是问陆云素:“那这件事揭露出来,能让吴泽重新回来上大学吗?”
陆云素:“我已经给教育局和杨季的学校写了信,在等回复,如果过两天还没有收到回复,那我就联系记者,把这件事登报。”
吴晓霞快速想了想,又问:“你给吴泽写信了吗?”
“写了,给你们寄信的时候就给他也寄了一份。”
“你让他回来了吗?”吴晓霞又问。
陆云素回到:“说过了,这事得他回来才能处理。”
吴晓霞这才放心地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从陆云素那里回来之后,吴晓霞又在自己爹妈的牌位前敬了三根香。
当初她希望父母的在天之灵,能保佑吴泽考个好成绩,现在看来,还是有用的,杨季顶替了吴泽的位置,说明杨季高考成绩是吴泽的,吴泽确实考了好成绩,只不过没遇上好人。
吴晓霞默默闭上眼睛祈祷,只希望吴泽这次能顺利地重新返回大学。
而卢慧,回到家之后就把这事广而告之,方圆十里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杨国芳的名声就臭了。
“我就说嘛,杨季平时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怎么像是能考上大学的人呢。”
“唉,别人要寒窗苦读十多年才可能考得上一个好学校,杨季只要有个当老师的爸爸就行了,天道不公啊。”
“杨老师平时看着挺好一个人,怎么会做出这么缺大德的事情呢?是不是搞错了,你们光是说,没有证据啊,不要诬陷好人哦。”
“哪里没有证据,人家陆云素的信都写到教育局去了,这两天就等着教育局的通知下来。”
“听说吴泽这两天也要赶回来,看来是真的,这下杨国芳怕是老师都当不成了,要受到大处分吧。”
言论传得纷纷扬扬,大多是说风凉话的人。
杨国芳平时看着忠厚老实,和蔼可亲,实际上却能做出这种损人利己,自私自利的事情,人们仿佛觉得受到了欺骗,不啻用最恶毒的话来形容他。
杨国芳有些亲们好友听到消息,连忙都赶去他家求证,这两天,杨国芳的家里都堆满了人。
杨国芳看到这些人,知道东窗事发,什么也不说,把人通通轰了出去,一个人在屋子里静坐。
大家一看这态度,摆明了是默认,就连先前替他说话的亲朋好友也都沉默了。
吴晓霞几次路过杨国芳的家,几次想破口大骂,但她看着乌压压的人群,忍下了。
现在骂杨国芳也只能出一口气,她最关心的不是这个,她最关心的是吴泽还能不能回到学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