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牙齿从皮肤中抽出的感觉无比真实,言轻无意识地抓紧面前人的衣领。
完全没意识到他现在的姿势,对于一个掌管他同伴命运的人来说,有些冒犯了。
但是被冒犯的人似乎完全不在乎,或者说,为了安抚他,莱恩斯松开钳制他的另一只手,转而去轻拍他的背,让他放松。
把牙齿抽出后,伤痕已经很小了,仿佛恢复速度被加快了好几倍。
趁着言轻还没有恢复神智,亲王已经先一步放开他,站在他面前维持着冷淡的姿态。
支撑的力度瞬间被抽离,言轻往后仰了仰,勉强撑住一旁的烛台——幸好烛台上的蜡烛没有点燃,不然他肯定要被自己烫伤。
在那段模糊的时间内,他似乎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以至于他无法判断被吸血的时间有多漫长,已经被放开好一会儿了,他的眼睛似乎还没有焦距。
“如果你愿意一直留下来,我能给你永久的生命。”血族的声音似乎从极高的地方传来,明明他就在眼前,像高山上无法融化的冰雪,极为冷冽。
言轻抬起手,捂住自己侧颈,眼眶已经湿润了。
“不……我不愿意。”他立刻摇头。
“为什么?”他眼神依旧寒冷,似乎习惯了久居人上的地位,对于人的拒绝十分困惑。
言轻清楚坚定的声音传入耳中:“我已经将我的身心献给上帝。”
“……”血族似乎极淡地嗤笑一声,面具下,他的嘴角压下去。
“信仰上帝是吗……”他声音遥远,“上帝早就死了。”
“不然我在他的教堂里进出,他为什么没发现?”
言轻很想反驳他的错误,但是他知道现在不是明确的选择。人类和血族的力量相差悬殊,而且他的同伴还在他手里,他没有立场去惹怒一个地位极高的亲王。
“请问我什么时候能走?”他鼓起勇气,提出看似请求的要求。
“午夜十二点之后。”血族颔首说,“届时我会送你回学校。”
这时候他又好说话极了,仿佛把他们强行带过来的不是他。
言轻继续追问:“您为什么要、要让卡瑞娜把我带来?”
他稍稍后退了点,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坐在桌子上呢,几乎退无可退。
“我之前在教堂前,也只和您见了一面。”他回忆着那天的场景,丝毫没有想明白自己哪里和这位亲王有交集,“然后我再也没见过你……之后我就来学校了,是不是我有哪些无意识的举动冒犯了你?如果是这样,我愿意向您道歉……”
不这样解释,他真的无法想明白亲王怎么注意到自己。难道是、卡瑞娜提到过的血香?可是他们连面都没见过,莱恩斯怎么闻到自己的血?
要说流血……他顿了顿,突然想起来了那么一次。
他的手被书页划伤一条口子,虽然卡瑞娜很快替他用纱布包扎了,但是第二天他将纱布拆下来后,染血的纱布却不见了。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自己和卡瑞娜。
血族也在这时肯定他的想法,抬起手指,轻柔地抚摸在他颈间伤口上,看着周围起了细小的鸡皮疙瘩:“你的血比佳酿更加香甜,对我来说有疯狂的吸引力。”
“我在教堂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被你吸引住了。”
明明是像告白的话语,当事人只感觉这是血族的诱哄,黑暗中的生物企图以下流肮脏的语言动摇自己的信仰。
好在血族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剩下的时间,你可以和我一起共进晚餐。”
“不,不用了。”言轻可不敢跟他一起共进,是谁被吃还不一定呢,“如果你能提前把我们送回去,我会很感激你。”
“你在说什么呢。”血族冷淡道,他从上往下俯视着言轻,视线凝在脖子上细小的伤口上,“我只答应送你一个人回去。”
气氛冷如冰窟。
言轻不是没料到他会反悔,但还是有些生气,硬着头皮道:“可是您之前在大厅里答应过。”
“对,我说会放你们走,但是另外两个人能不能自己安全走出旧校区,就不关我的事了。”莱恩斯冷淡地两手交叠,“我只说了会送你一人回宿舍。”
言轻能从这句话里听出很多信息,比如“安全走出旧校区”,是不是意味着……旧校区其他地方,也都住着血族?
他能送自己回宿舍,说明他知道自己住在哪栋楼,哪个房间。
他可能还知道更多,对自己了如指掌,但是自己对他一无所知。
“那……我就,不麻烦您送了。”他用尽可能缓和,商量的语气,提出请求,“我自己去带我的同伴们离开……可以吗?”
血族陷入短暂的沉默,没有给出回应。不过这时候,沉默总比一口回绝要好。
“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只要进入旧校区就会被撕碎吗?”
他的声音不再缥缈遥远,而是在耳边响起,嗓音低沉冷冽,带上了一点高高在上的冷峻。
“在您这儿和旧校区有区别吗?”言轻说,“对我来说都一样。”
血族突然冷哼一声。
“那好吧。”他说,“不过你说过,满足我的所有要求,直到我满意为止。”
“鉴于你刚刚乖乖自觉地坐在桌上,这个条件就抵消了吧。”他敲了敲桌子,“现在开始,你满足我所有要求,我放你们一起回去。”
他答应地比言轻想象中快多了,看他从容不迫的模样,言轻不知怎么就警惕起来:“午夜十二点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