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民同乐。”嬴黎扭着草绳:“嬷嬷你走开些,哪有干活的时候让人在旁边撑伞的?”
秦嬷嬷不走:“这么大的太阳,姑娘会晒坏的。”
“怎么可能?”嬴黎把她推开:“你去阴凉处坐着吧。”
今日是邺城所有佃农开镰的日子,田间地头人最多,来买稻子的商户和各家庄头都在,这些人里面,大多都是裁军下来的老兵,人脉很广。
她在这里一块割稻子,不出三日就能让整个邺城知道她与民同甘共苦,这是第一步,做好这一步的铺垫,等她提出土地改革的时候,才能在民间一战成名,再让这些老兵回忆回忆她力战瓦剌的事。
啧啧~不比燕靖予那些弯弯绕绕来得简单吗?
踏踏实实的割了大半天的稻谷,毒辣的日头下极少有人费力说话,突然间,只有蝉鸣牛叫的田间地头,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热闹的动静引得所有人闻声看去,一个个擦着汗眯着眼,盯着刺眼的太阳,瞧着由远及近的一群锦衣男子。
“阿鲤!”燕靖予高高举着圣旨驾马过来,乐的高声呼喊,生怕旁人听不见:“我终于能娶你了。”
嬴黎提着镰刀从稻田里直起腰,擦擦汗看着他,他跳下马飞奔过来,半道还被绊了几下,到了跟前,伸手就在嬴黎鼻头一刮。
“你没听见啊?”
“听见了。”
“那你怎么不理我?”
“看着太傻了。“嬴黎哈哈大笑起来:“你不是很儒雅的嘛,怎么不装了。”
他哼了一声,拿着圣旨:“明日我就让国师选吉日,然后下聘纳礼。”
“你都没问过我答应不答应。”嬴黎擦了汗:“我说过,先前说的不作数了。”
他默了默,后退半步抱拳鞠躬:“天时久长,人和兴旺,得卿回顾,数岁绵长,望得卿许,宜室佳华,携举案齐眉之礼,赴白首偕老之约,必尽此生绵绵之力,奉尔为宝,以命相俸。”
嬴黎:“...你说啥?”
每个字她都认识,合一块就不知道什么意思了。
造孽!
他笑道:“嫁给我,我会对你好的。”
“没诚心。”
“我说那么多你又听不懂。”他挤眉弄眼的催促:“快答应。”
嬴黎放下镰刀,也抱拳鞠躬:“好,我答应。”
他这才满意,直起腰笑眯眯的看着嬴黎:“那就回家吧,我送你回去。”
嬴黎看看周围,都是看热闹的百姓,心知留下也干不了什么活计了,随即叫上秦嬷嬷走人。
燕靖予牵着她,喜气难掩,先陪着她回庄园梳洗更衣,然后才一道回去。
嬴氏早就得了消息,全都在正堂等候着了,太监要让他们跪下,燕靖予及时拦住。
他将圣旨双手递向嬴岐,退了半步后才抱拳说道:“圣旨说,阿鲤与我婚配是高嫁,可与我而言,是两家平娶,婚娶她后,我照嬴氏的规矩待她,不纳妾,不收房,夫妻同心,望嬴氏家主应允。”
嬴氏众人也都欠身还礼,嬴岐答道:“家主允婚,望尔和睦。”
嬴氏接了圣旨,就等着他来下聘纳礼了,家里的老太太们又有得忙了,嬴淮与沈依依的事定下没多久又轮到她,喜事一件接着一件。
只是嬴黎照旧每天往田间地头跑,不干活了就找佃农们聊聊,要么就下河下沟摸摸鱼。
秦嬷嬷很奇怪她一个世家大族的小姐怎么会干这些粗活,问过几次都被嬴黎敷衍过去也就不再问了,只每日按照嬴黎的吩咐,多买些西瓜黄梨带着,给佃农们分一些去去暑气。
过了秋收,雍王亲自到丞相府下聘,燕靖予没端东宫的架子,规规矩矩的跟在雍王身后,除去宫里准备的一百二十台聘礼外,雍王准备了一份与燕忱白娶妻时一样的聘礼一同送来,一百八十台聘礼浩浩荡荡的送进丞相府,将花厅前面的院子堆得满满当当,宾客们更是议论纷纷满是羡慕。
雍王亲手将婚书与燕靖予的八字送上,嬴岐也把嬴黎的八字给了他。
嬴黎的八字是他请人改过的,除非雍王拿给国师夏徽玄看,否则绝对不会看出破绽。
两家约定婚期,与嬴淮沈依依的一样,需等三年国丧之后才能大婚。
他们在前面热热闹闹,嬴黎的院子里也不安宁,一群嬴氏的小媳妇都围着她说话,生怕她孤单寂寞。
嬴黎安静的听着她们聊,心里暖洋洋的,在她的印象里,从未有过一家老小都为自己高兴的场景。
这一日过得越发热闹,雍王高兴的都喝醉了,嬴岐也被灌醉了。
等夜深人静的时候,丞相夫人来过来嬴黎的院子里,把婚书与聘礼单子给她看,昏黄的烛光让她看起来越发心慈面善:“虽然太后与皇上皇后不是好相与的,但雍王是个好人,晚辈瞧着太子殿下也是个值得托付的。
姑姑先前吃了不少苦,今后便不用在吃苦了,虽说宫墙困人,少不得委屈要受,却也莫怕,嬴氏在一日,便不会让姑姑吃苦委屈一日,晚辈知道姑姑要强,可是晚辈们也希望有个人能护着姑姑,姑姑也不必这般辛苦了。”
“我父母走的早,他们也该是与你一般希望我好的。”
“这是自然。”丞相夫人把另一本册子拿出来:“这是我们给姑姑准备的嫁妆,因宫里有规矩,不得陪嫁田产庄子商铺,为此,只能在衣食住行之物上下功夫了,另外,聘礼也由姑姑悉数带回。”
嬴黎瞧着册子里密密麻麻的嫁妆,颇为触动:“这样一来不是有很多?得两百多台吧,也太多了。”
“不多,女子出嫁,若是嫁妆不丰厚,日子委屈难过了也没有底气,将衣食住行全都打点妥当,即便将来被人为难,也可底气十足的说一声不曾吃人家穿人家的,方不低人一等受闲气。”
嬴黎笑了:“你怕燕靖予对我不好呀。”
“自然不是,但晚辈仍有话告诉姑姑,这夫妻之间也需经营,切忌在怒火冲天的时候做决定说狠话,枕边人再亲,也需记得分寸二字。”她拉住嬴黎的手:“寻常夫妻尚且如此,遑论帝王家?”
嬴黎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的。
丞相夫人还不知道她要与燕靖予争一争皇位的事,嬴黎也就不打算说出来让她担心了。
太子妃的事情定下了,杨太后找了雍王还想闹,被雍王拒绝了,她还没折腾,就听说两江总督的辖区闹了匪患,燕忱白一时半会儿不能回来,心思立马就不在燕靖予这儿了。
没她作妖,燕靖予开始着手改革,嬴黎把自己熬了几个通才写出来的折子给他时,他还一副不知所以的表情。
“什么东西?”
“好东西,我可要打好招呼,主意是我提的,办法也是我想的,你就负责传个话,别想着抢我的功劳。”
他笑了一声,打开折子眉头就是一皱:“你这手字当真很丑。”
“要你管,看我写的内容就行了,瞎指点什么。”嬴黎凶了他一鼻子:“快看。”
他一脸无奈,念了出来:“我觉得现在的土地制度不好,得改,建议一...折子不是这么写的。”
“你话真多。”嬴黎上去就给他后脑勺来了一下:“如此简单明了你还想咋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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