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你说的有道理可我不听(2 / 2)

他的手背上,脸上,全是黑色浓密的毛发,偏头发稀疏,只有寥寥几根贴在头皮上,皮肤黝黑,脖子已经被下巴上的肥肉盖住,只有坚硬的黑色毛发从肥肉的缝隙中伸出来,一双眼睛狭小而锐利,鼻头硕大,嘴唇极厚,嘴角微微下垂,满脸横肉,凶狠暴戾,活活一头成精的野猪。

边上,一个长相与之差不多的男人站在旁边,穿着一身黑甲,手扶着腰间的大刀,挺起的将军肚让他连自己的脚尖都看不到。

另一边还有个人,长身玉立,儒雅清明,穿着一身深蓝色的旧袍,三十左右的年纪,气度从容不迫,这便是军师,夏隶。

“报!”伴着长长的声音,一个士兵跑进来:“大王,嬴黎醒了。”

燕王肥胖的身躯微微一颤,猛然抬眼,眼底尽是惊慌:“她竟然还活着!”

“父王。”小野猪精抱拳:“儿子去会她一会。”

燕王冷眼一横:“你去找死吗?她手底下的人,你能打过几个?”

小野猪精憋屈的不行,逐渐暴躁:“那怎么办?我是看着那支狼牙利箭把她射穿的,身上那么大的血窟窿,她还不死!”

“闭嘴!”燕王怒斥,他已经够堵心了,没工夫听自家逆子在这儿发脾气。

“大王。”夏隶温声说道:“嬴黎手握重兵,与她硬来,我们没有半分胜算,还是得劝降才是。”

燕王抬眼:“劝降?事到如今,她胜券在握,如何肯臣服于我?”

“嬴黎心中所系皆百姓,能让她退兵的也只有百姓安危,中原已经耗不起了,百姓也耗不起了,继续打仗,百姓更惨,嬴黎不会看着百姓受苦,属下愿意前去,说服嬴黎。”

燕王对此持怀疑态度,但没说话,小野猪精直接说道:“你骗了她那么多次,她还能信你?”

“属下愿意一试。”夏隶作揖,心意已决。

燕王沉默良久:“那你去吧。”

他对夏隶很信任,如今也只能依仗夏隶了。

可夏隶还没走,就又有人跑来禀报:“大王,平城被围。”

燕王心里一咯噔,没了平城,邺城就真的孤立无援了。

夏隶也不啰嗦,见礼后退下。

邺城外不远处就是嬴黎的人,看见夏隶,也不管会不会被邺城守军攻击,直接驾马过来,都不耐烦听夏隶瞎逼逼,直接把他从马车上薅下来,一路拖行到安全地带,二话不说就是一顿拳脚伺候,打的夏隶七荤八素狂吐鲜血。

他挣扎着说出自己有大事见嬴黎,还挨了两记窝心脚,几乎将他踹晕过去。

他被丢到大帐外面的时候还是拂晓,嬴黎还没起床,夏隶浑身是伤的跪在泥地里,但凡他想站起来,就会狠狠的挨上一脚,听说他被抓来了,好些将军都提着刀过来。

要没有夏隶忽悠,他们何至于去南越拼命?

在他们和一群人不人鬼不鬼的南越人厮杀时,莫名其妙就被燕王当做叛臣了。

这份气,谁肯受着?

但他们都被人拦住,夏隶说要见嬴黎,那在得到嬴黎的命令之前,他们便不能弄死夏隶。

眼见着天色大亮,大帐里这才传出一声叩桌的声响。

“进来。”

夏隶想要爬起来走进去,却被人提着领子就拖了进去,直接丢在地上,动作粗鲁,对他可没有半分礼遇。

他咬了咬牙,抬头看向嬴黎。

她头发竖起,脸色微微发白,穿着一身黑色短衫,歪歪的靠坐在椅子上,一只脚还踩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个松塔,慢悠悠的搓着松子。

“军侯安好?”夏隶站起来,被人踹倒也挣扎着站起来。

嬴黎微微斜眼示意别对他动手,不紧不慢的说道:“自然是好,我没死,野猪一家很失落吧。”

“军侯无事,便好。”他挺拔的站着,即便浑身泥泞狼狈不堪,依旧儒雅从容。

嬴黎搓松子的声音清脆,她出奇的沉得住气,没有暴跳如雷,没有谩骂,更没有让人将他拖出去打死。

夏隶对她的反应很意外。

这不是他记忆里的嬴黎。

他了解的嬴黎,是有仇立刻就报的性子,绝对沉不住气,这个时候,该是要立刻弄死他的。

“军侯,天下百姓苦战火久已,再生争端,树皮草根都会吃不上的。”夏隶主动开口:“大王历来重用军侯,如今诸侯归顺,天下安稳,军侯何苦背主?”

背主?

这两个字激怒了一同进来的将军们,气得他们刀都举起来了,恨不得立马剁掉他的狗头。

嬴黎唇角一勾:“背主?”

“六年前,军侯顺应大王招安,便是奉大王为主。”夏隶盯着她,对眼前的人越发陌生,毫不犹豫的进一步试探。

他要激怒嬴黎,只有暴怒之下的嬴黎才最好操控。

嬴黎没动怒,继续搓着松子,手指轻轻一捻,坚硬的松子壳就碎了,只留下香香的果仁儿在她手上。

她噙着笑搓了两个松塔,最后把所有的果仁儿拢在手心,仰头将一把果仁儿全部塞进嘴里,慢悠悠的嚼着,然后又拿了一个松塔,继续开始搓松子。

“我愿意顺从时,他是主,我不愿意,他就是个屁。”

她的态度完全不在夏隶的预料之中,按照他对嬴黎的了解,此刻的她,应该暴跳如雷才是。

“你是来劝降的吧。”嬴黎瞟了他一眼,满眼讥讽,一副我早就看透你想干嘛的狡黠模样。

夏隶抱拳作揖:“为百姓计,还请军侯以大局为重。”

“大局?啧啧~”她砸了咂嘴,满是不屑:“那你还是去劝劝野猪,以大局为重,麻溜的过来给我磕头认主,不要不识抬举,别逼我给他一家老小全剁了,我可不想后辈骂我是个杀猪的屠夫。”

这话把一群暴怒的将军说的大笑起来,坐看夏隶出丑。

夏隶却并不恼怒,浅浅一笑,依旧从容:“征战多年,军侯何时管过善后的事?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而且,军侯势大不假,但燕王多年统帅,民心归顺,军侯与他兵刃相见,与叛臣何异?史书上作何定论?

且说一个眼前的问题,军侯手下六十万大军,要养活他们,只怕免不得与百姓抢粮,即便有嬴氏为军侯筹措粮草,可是中原焦土,多年不事农耕,若再不休生养息,别说六十万人,六万人都养不起了。

军侯气愤大王所为,要争一口志气,就要继续用兵,不知军侯可曾算过,这一动武又是几年?军侯曾说过,不愿看到中原乱于战火,如今天下太平就在眼前,军侯所为,难道不是违背初心吗?”

他说的至情至理,嬴黎安静的听着,手里不紧不慢的捻着松子,等他说完才点点头:“这话有几分道理。”

真是掐准了她的命脉,怪不得她会称臣呢。

“可是,燕王臣服于我,也不会有这些问题啊。”她又瞟了夏隶一眼:“何必非要我臣服于他呢?成王败寇,你觉得我会担心史书评价吗?”

一番反问,夏隶立刻认真起来。

不对劲,很不对劲。

他熟悉的嬴黎不可能有这样的反应。

嬴黎看着他,特别想大笑三声:真当她还是那个容易被忽悠的暴脾气憨憨不成?她可以去三百年后历练了三年的人。

现在,聪明着呢!

“治国并不容易,如今的中原满目疮痍,百废待兴,大王手下文臣才子那么多,你手下尽是武将,治国不是打仗。”夏隶软了语气:“文臣才子只认大王,你若驱使不了他们,那即便是坐上皇位,你对现状也束手无策。”

嬴黎一下一下的点着头:“说的很有道理。”

“你大可离开这千里长营去外面看看。”夏隶挥袖指着外面:“瞧瞧这秋收时节,路边饿殍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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