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事务繁忙。”赵氏又重复了一遍。
林秋儿死死瞪着赵氏,也不说话,像一头撒野的倔牛,梗了许久,她放话:“我不回上京。”
“家主已经嘱咐上京的叔伯们,多带你去交际,你喜欢谁就嫁给谁,这样还不够吗?”赵氏不理解她。
林秋儿高高抬着下巴:“我表姐是权倾朝野的侯爷,我凭什么只能在上京嫁人?上京还有哪户人家比得过嬴氏?”
“这么说,你是想在邺城选择夫婿?”赵氏看着她:“是想选一个什么样的夫婿呢?”
林秋儿想了想:“当朝众臣,青年才俊。”
“又得年轻,又得是权贵,可以说是极好的婚配了。”赵氏笑了笑:“那表小姐可想过人家为何要娶你呢?”
林秋儿一噎,强撑着头:“我是嬴氏的表小姐,宣平侯是我亲表姐。”
“这样好的婚配,人家为何不直接娶一个嬴氏女呢?”赵氏也不想再和她绕弯子了:“表小姐容貌姣好,但是对比嬴氏的几位姑娘,到底是差强人意了些,规矩礼数上,似乎也不足,而且,家主对表小姐并没有亲厚之意,表小姐可明白?”
被揭了底,林秋儿恼羞成怒:“我的事与你何干?”
“我只是给表小姐提个醒罢了,夜深了,表小姐早些休息吧。”
赵氏走了出来,嬴黎就在屋外听着呢,她咂咂嘴一阵摇头:“一个寄宿在嬴氏的表小姐,容貌品性都不出众,还真敢想,哪来的自信?”
“依我看,她只怕不会老实待在上京。”赵氏挺忧心的:“若是让她胡闹败坏了名声,家里几位待嫁的姑娘们会不会被影响?”
“说实话,她嫁不嫁的出去,是死是活和我都没关系,我也不关心,我对她亲娘没有半点印象,她亲亲的外婆又那般糟践我,和我有血海深仇,我和她自小的关系也不好。
而且,我就不相信,她败坏了名声,能扯上嬴氏的其他姑娘,你就告诉上京的叔叔伯伯们,她疯任她疯,本就是一个孤女,自己不自重,难不成还指望旁人为她打算?”
她并没有刻意压着自己的声音,足够让林秋儿听见。
林秋儿冲了出来,抓着门框死死盯着嬴黎。
她们这对表姐妹,算起来也有八年未见了。
当年嬴黎吓死嬴家老太太之后,整合了亲爹嬴戟留下的兵马就一路北上,在狼胥山扬名立万后以旬州为中心开始扩张,最后被燕王招安,开始南征北战。
这八年间,她几次路过上京都没有回去,自然也见不到林秋儿。
长房嫡系这一支就剩下嬴黎了,嬴黎还不管她,她只能被嬴氏旁系的长辈收养,至于林家,亲娘一死,亲爹续娶,在嬴家老太太死后,早就不管林秋儿的死活了。
瞧着嬴黎,林秋儿眼中满是惊讶,与她印象中虎头虎脑脾气暴躁的表姐不同,眼前的嬴黎明艳英气,稳重大方,即便一言不发,也带着威慑众人的杀伐霸气。
她南征北战这么多年,林秋儿想着风吹霜冻的,任凭自家表姐年幼时多漂亮,必然也是个粗糙丑陋的夜叉了,却不想嬴黎依旧明艳貌美,让她望尘莫及。
“表姐。”林秋儿语气低了不少,嚣张不起来。
嬴黎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明天一早就回上京。”
“我不走。”林秋儿大叫起来:“上京能给我说的亲事都是家世不如嬴氏的,我不嫁。”
嬴黎笑了:“你又不是嬴氏正儿八经的小姐,一个孤女罢了,还想嫁谁?谁家娶妻不是为了联姻利益,你掂量掂量自己值不值得高嫁。”
林秋儿不吭声了,她敢反驳赵氏,却不敢反驳嬴黎。
“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女子婚娶也是一样的道理,别总拿别人的成就来标榜自己,高门大户都不是傻子,无法带来利益的人,他们不会稀罕。”
把话丢给她,嬴黎就回去睡觉了,赵氏瞧了瞧林秋儿,她对着自己的嚣张刁蛮早就不见了,从看见嬴黎那一刻开始,她就怂了。
第二日一早,嬴黎去上朝,宫门还没打开,她我在马车里吃包子,夏隶过来敲了敲车窗。
“侯爷。”
嬴黎推开车门看着他:“丞相有事?”
“昨日,令妹可回家了?”夏隶注意到她手上的东西,一手拿着大包子,一手拿着根玉米棒子,都被啃了。
嬴黎点点头:“多谢丞相搭救,我已经吩咐人送她回上京了。”
“多有冒犯,侯爷别生气。”
“嗯,不生气。”嬴黎说完就关上门继续吃。
宫门快开的时候,大臣们都已经到齐了,嬴黎这才从马车上下来,夏隶一直看着她。
等上了朝,燕王自然就说起裁撤大军的事,意思和夏隶劝他的差不多,说完他就看着嬴黎:“宣平侯觉得如何?”
“裁撤大军是好事。”嬴黎并没有和他唱反调:“不知年龄界限是多少?”
燕王想了想:“六十岁以上。”
“那还不如不裁。”嬴黎笑了:“裁撤大军的本意便是增加农耕的人力,六十岁以上的人裁撤回去,不能耕种就算了,反倒给家里添一张吃饭的嘴,还不如在军中养着呢,如此一来,百姓的压力反倒小些。”
燕王不吭声了,夏隶这才说话:“臣以为,十八岁以下五十岁以上的人都可以裁撤。”
“不,四十五岁以上的裁撤为最佳。”嬴黎当即反驳:“皇上,军中年纪最小的十七岁,年纪最大的六十一岁,一来人数少,效果不大,二来,十几岁的少年都在军中杀过人了,若是将他们裁撤回家,其身手与胆量只怕会惹祸。
三来,四十五岁以上的普通士兵占了三成,这些人体力不如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但性格稳重,且上有老下有小,留在军中无法照看家里,是他们的心病,将他们裁撤归农才是最好的选择。”
燕王一阵思索,夏隶也沉思了起来。
“四十五岁就裁撤,那也太荒唐了。”小野猪精声如洪钟满是鄙夷:“军队不养废物,把那些混吃等死的裁撤了就好。”
听见这话,嬴黎皱眉了。
“敢问大殿下,谁在军中混吃等死。”立刻就有武将忍不住了:“还请大殿下指出姓名来。”
小野猪精一脸高傲:“谁是混吃等死的废物谁知道。”
“你是想说那些上了年纪的士兵对吗?”嬴黎没和他吵:“那还真是让你失望了,他们虽然年纪大,却也是一身战功,我说的那位六十一岁的士兵,便是我军先锋营左镖旗,跟随我之后,杀敌一百六十三人。”
小野猪精一噎,不吭声了。
“皇上,依侯爷所说,四十五岁往上者裁撤,的确为最佳。”夏隶最先表态。
他们俩意见一致没唱反调,这让燕王很震惊,姜鹤杨破虏等人也很震惊。
一直到下朝,燕王也没表态,夏隶赞同嬴黎的事让他很不满,他要重新思量此事。
下朝后,嬴黎在大殿门前等了等,夏隶走过来:“侯爷想问我为何赞同你的想法吗?”
“不,我要催你赶紧去劝劝你的主子,别拖着五百斤的肉和我耍脾气,否则我让他知道啪啪打脸是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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