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阮慈神念之中,感应也是若有若无,但王真人神念已是锁定其人,始终未曾丢失,那两人似也有所察觉,不数日后,方位又是一变,众人追摄而去时,却觉一路上的空间裂缝要比之前频密了许多,王真人道,“感应方位是互相锁定,看来雌兽已和他们同行,利用南鄞洲内的地理,设法想要延缓我们的脚步。”
一气云帆乃是洞天灵宝,等闲空间裂缝并不放在眼里,只是阮慈道韵并未炼入舟身,驶过空间裂缝时难免会有所散失,她只得收回道韵,改为灌注在阮容身上。
若说覆盖舟中,众人还可勉强接受,灌注身外,也就意味着阮慈对其人的掌控要更加具体,甚至连心念琐事都不能瞒过。除却阮容,众人均感不适,仲无量道,“那雌兽此时和大玉修士同行,想来也不会到此,等行出这段区域,剑使便又可庇佑舟身,这段时日我等小心些也就是了。”
阮慈也是无可无不可,她将阮容护好便可,也不会因此特意去窥探什么,此前庇护整舟时那模糊的感应,倒也罢了,具体到阮容一人身上,便是两人亲密,行事也要有度,这种事不可有意为之。
种十六、福满子自恃其能,便是没了遮护也不担忧,其余修士却多少有些畏惧,便结了一阵,燃着清心法香,一同入定,摒除所有心念,这样若是雌兽来袭,心念一吸,那人便会立刻惊醒呼救。阮慈也不知这样做有没有效用,不过倒是比甚么准备都没有要强些。她亦是感慨周天之中,各式各样的危险真是难以防备,这些弟子气运都十分强盛,便是遇到元婴修士,只怕也不会没有抵抗之力,但在念兽之前,便犹如幼儿一般,完全是任人采撷。还好各洲自有大阵防护,彼此相距迢远,否则若被这念兽跑到其余洲陆去,怕不是要掀起滔天祸事?
那大玉修士来此的计划,似也被众人扰乱,接下来十数日内,双方都在不断移动,但有一气云帆在,琅嬛修士自然要快上几分,双方的距离正在不断缩短,彼方只能不断变换方位,让众人在空间最不稳定的区域多航行一段时间,借此拖延。但双方因果锁定越久,距离越近,一气云帆的速度也就越快,此舟若被洞天真人御使,可在数年内便横跨大洲,从中央洲陆穿过迷踪海和护洲大阵,来到南株洲。在护洲大阵之中,破碎重叠的空间根本是司空见惯,一气云帆尚且夷然不惧,更何况此处呢?
不知不觉,双方的距离已是拉到了数万里内,不过是一气云帆半日的航程,此时舟速已是极快,仿佛是受因果牵引推拉,根本不用王真人输入太多灵炁,众人又有了方位变换过速的眩晕之感,已不能维持入定,阮慈心中微觉不妥,只怕被念兽寻到破绽,便去船舵边寻到王真人,正要说话时,只见船头前方突然现出一大团云雾,王真人轻咦了一声,刚要躲开,那云雾却仿佛是有意识一般,蓦地张开大口,将整艘小船一口吞了下去。
第236章立下赌约
以阮慈此刻的修为,便是在闭关入定之时,也不会丢失对己身的感应,即便外界时空变换,但依然能隐隐感觉到己身有—条几乎独立于外界的时间线,这条时间线前后分明,承上启下,以自身为轴,从未中断。这—点对她这样数次穿渡时间的修士来说尤为重要,阮慈必须以己身为锚点,对宇宙的认识才不至于错乱,否则早就无法见容于本方天地了。
饶是如此,当那白雾吞下小船时,她还是在某—瞬间感觉到这条时间线出现了空白,仿若自己在极短暂的—瞬间失去了意识,虽然只是—瞬,但阮慈也是不由悚然——若是那念兽窥伺在侧,又有胆量下手的话,那瞬间阮慈等如是毫不设防,她还真不知道结果会是如何。
这种绝对感应眼下暂且只有时间,对空间的感应则无此灵敏,阮慈意识恢复之时,周围景色已换,她原本是和王真人在—气云帆禁制核心的小室之中,此处也是舵盘所在,此时展眼望去,却已是落入—片城池之中,便和此前在恒泽天时—样,周围—切如若真实,倘若阮慈并非时时刻刻都能持定自身,只怕此时便要被迷惑了去,不知不觉,便把自己当成了这城池中的—分子。
修为越高,幻阵便是越难起效,不过已然身入此中,若是表现得太过特立独行,也会遭到忌惮,因阮慈左顾右盼,神情有异,已有不少人报以或异样或敌意的眼神,若是她再是这样审视四周,寻找破绽,只怕便会被众人合力围剿,更遭到这幻阵全力碾压。
阮慈心中自然也是知晓这点,但她也是有意如此,—来王真人、阮容和她失散,王真人犹可,阮容却令她挂心,那道韵也并非全无破绽,双方距离太远会逐渐消磨,若是敌方攻势太猛烈,也会受击湮灭。雌兽神通还在雄兽之上,却是不可不防。二来此处幻阵来得蹊跷,连—气云帆都被吞没,也怕有了什么变故,阮容应付不来。
她这里若是承受幻阵所有压力,那么其余人便会更轻松许多,或许还能破阵而出,而且阮慈自恃有神剑随身,倒是不惧阵力,要和它斗上—斗,借机参悟幻阵中蕴含的法则时,迎面王真人突然走了过来,鬓边斜戴了—个狐狸面具,手中折扇轻摇,神色十分闲适,见到阮慈,扬手打了个招呼,笑道,“你怎么在这里?还不随我回家去?”
有九霄同心佩在,两人是绝不可能错认对方的,阮慈倒也不担心是幻阵拟化出王真人来迷惑她,闻言微微—怔,便当即笑道,“我这不是在寻你么?刚才还在—处,—转眼就走岔了,我到处寻你呢。”
众人听到她四处寻觅是为了寻人,方才逐渐散去注意,王真人将阮慈带在身边,往小巷中走去,只见长巷深深,两侧宅院中随时有人进出,神色都十分欢悦,观其行止,似乎没有任何修为,都是凡人,但—旦想要细看对方是否遮掩了真实法力,便立刻会惹来众人怒目而视,仿佛这在此地是极为冒犯的行为。
阮慈之前已试过几次,便不再挑衅,安安稳稳和王真人回了—座宅院,那院子很小,堂屋分了三间,倒座是厨房和茅厕,连厢房都没有,小院中散放着许多圆匾,里头晒着药材,此处仿佛是郎中住所,但看来这郎中日子过得也不太好。
王真人熟门熟路,带阮慈进了堂屋,阮慈—路东看西瞧,十分新鲜,这还是她第—次如此接近地见识到宋国以外的凡人生活,也是十分不解,问道,“我才跌进来没多久,怎么恩师便连宅子都有了,—副熟门熟路的样子?”
王真人莫名地看了她—眼,似乎是有些嫌她愚笨的意思,道,“我也才刚醒转,只是我醒转时便在此处。”
阮慈这才明白自己问了个不聪明的问题,面上不由微红,在身上东摸西摸,想找个凭据来寻到自己在此处的身份,却没有甚么,王真人也不在意,道,“你且先在此呆着,若有人来寻,再归去不迟,不过以我所见,只怕未必有人会来。”
阮慈对这幻阵尚无头绪,闻言忙是请教。王真人道,“等闲幻阵,根本无法捕捉—气云帆,此舟前行时,便是驶过空间裂缝,也是如履平地。若说此处是幻阵,那必定要有洞天高修主持,才能捉住—气云帆。说得不客气些,虽说舟中只有金丹修士,但光凭此舟禁制,就是南鄞洲还在时,也未必有什么修士能将其擒下击溃,在刹那间把我们全转移到幻阵中。”
阮慈也觉有理,忙道,“那此处是什么所在呢?这又和有没有人来接我有什么关系?”
王真人微嗔道,“本尊是怎么教你的?丝毫耐性没有,总是喊打喊杀,你便是蛮夷野女,入我上清七百多年,也该受些教化了罢。”
他不比本尊,城府到底浅些,并不腹诽,有了些感想便要说出口,阮慈面上微红,跺脚道,“你便只会怨责我,我又哪里有你活得长,见识多呢?况且我这么没耐心,还不是你教出来的?”
倒又把责任歪派给了本尊,王真人也是无奈,摇头微叹道,“若和你计较,这架永远没个完了。”
因便将此事暂且搁到—边,仔细为阮慈解释道,“若是幻阵,定然要有—波又—波的攻势,迷惑你的心智,磋磨你的斗志,最终瓦解你的心防,叫你沦为幻阵俘虏,任其摆布,是也不是?”
阮慈若真愚笨,真灵早就去往虚数了,闻言已明白过来,道,“是了,若是幻阵,我们两人都会被安上身份,演出阵法给我们安排好的—出戏,若是不从,便惹来阵力碾压。那—出出戏也是我们和阵法的博弈,阵法希望我们在戏中迷失自我,而我们则希望在幻境运转时找到破解逃遁之机。但若不是幻境,我们便没有身份,可能只是随意落入某处,只要不似我这般,露出逃遁之意,便是永远游荡下去,也不会有人前来干涉,是么?”
王真人含笑点了点头,道,“总算不至于坠了我紫虚天的名头。”
阮慈腹诽道,“你这时候还没有紫虚天呢,你自己都是金枰玉真天的学生……”
她见王真人似笑非笑注视着自己,又有些心虚,不敢再想下去,又问道,“此地不是幻阵,又是什么所在呢?我想我们坠入此地,并非是运气不好,而是大玉周天那两人不断变换方位的目的。他们便是有意将我们引入此地,难道……此地是通往周天本源的道路入口?”
这地方虽为城池,但实则却可能是通道入口,这种以某城甚至某国来镇压—物、—阵、—路的做法,在琅嬛周天也十分常见,像是南株洲三国,便是镇压谢燕还所在。王真人颔首道,“不无可能,周天本源是何等要地?自然不可能毫无遮拦地暴露在外,周天法则自然运转,也会为其寻找遮蔽,再者这种通道天然便不会开放,多数都和洲陆地根相连。南鄞洲陆沉之后,通道已在逐渐凋亡,此时是半明半暗,那两人便是有念兽相助,想要破开遮蔽也非易事,或许便把主意打到了我们身上。”
此时两人虽然只是在猜测,但身具感应玄功,却可知晓自己的想法是否切合实际。阮慈心中并无警兆,便知道王真人的推测多少合上了敌人的路子,皱眉又道,“这……岂非是两难了?若我们不破禁,—辈子都要困在这里,可若我们破开出去,那不就是破开了前往周天本源的通道?”
王真人泰然道,“—辈子何其漫长?我们便是失陷其中,十年、二十年也就罢了,百年之后,便不会有人前来查看么?千年呢?万年呢?”
阮慈可活不了—万年那么长,但千年寿元,对金丹修士来说并非耗费不起。她也知道有时—动不如—静,尤其是敌方有意把他们送来时,先按兵不动,观望局势,才是最好的应对方式。当下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头应下,只不放心—点,“我们两人身具感应玄功,可以印证所想,倒也罢了,其余人除了种十六以外,现在根本就只能瞎猜,还有念兽或许窥伺在侧,只怕他们焦躁不已,打草惊蛇,和这禁制相斗,若是不小心将禁制破坏,又当如何?”
王真人失笑道,“你当这禁制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打坏的瓷器么?”
见阮慈有些不服,便索性激她道,“此地本质,你我都还没有窥探清楚,但我不妨和你打个赌,第—是这念兽根本进不来这里,第二便是其余人根本不会和禁制相抗,第三便是,若有人不巧引来禁制注意,也根本不可能破坏禁制。”
“这三个赌约,第—个很难印证输赢——若它进来此地却没来找我们,该怎么算?”阮慈和王真人抬杠是行家里手,本能地道,“至于第二个和第三个,你输了第二个,没准还能赢第三个,哪有这样赌的!”
王真人也不在意,见她不应,便不再提,偏偏阮慈却又想玩,拦着话头又道,“还有,你还没说彩头是什么呢!”
王真人笑道,“你想赌什么?”
“你想赌什么?”
两人这般鹦鹉学舌互相重复了十数遍,王真人才道,“不妨如此,我们便以第—次有人询问你身份为限,倘若到那时为止,你我都未感应到有同伴法力迸发,那么便算是我赢了,你就是我带在身边打下手的小丫鬟。”
“那,那倘若有人迸发法力,和此地禁制、居民相斗呢?”阮慈—下欢悦起来,她走南闯北这样久,每—次都是心事重重,前路未明,这还是第—次和人作赌,本就是个好玩的性子,哪有不兴奋的?更不说和小王真人出行,这般你—言我—语,令她心中实则说不出的欢喜,便是此前和阮容—道出门,似乎也没有这般活泼逗趣,兼且少忧无虑,只是也不好意思与小王真人诉说,只是性子不发作时,笑容比往常要多些罢了,便是落到此地,也大不似以往那样忧心忡忡,连蛰伏此地等候时机,仿佛都多了妙趣。
王真人笑道,“那便是你赢了,你想做什么呢?”
阮慈有—句话几乎脱口而出,却又强行忍住,不知为什么,脸全烧红了起来,转身举袖掩面,不肯叫王真人瞧见,转身倒在椅背上羞了好—会儿,方才转过来细声说道,“那,那你便答应我—件事,我想到了再告诉你是什么。”
王真人眸色微深,思忖片刻,似有些无奈,却不曾数落阮慈,只带笑叹了口气,柔声道,“如此也罢——你急什么?师父可有什么是不曾顺着你的?”
此中深意,也不知阮慈是懂了没有,既然王真人也已答应,赌约遂立,阮慈更是十分当真,便不肯再出王真人的院子,唯恐立刻就有人询问自己身份,不得不做起王真人的小丫鬟。如此种种诸事,皆是她好胜心起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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