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周身太初道韵绽放,犹如旭日初升,将四周所有道韵一概消融瓦解,这边是先天五太的威能所在,其乃上位权柄,若不合毁灭终结类的统领大道,也无法和她相克抗衡。虽然限于修为,威能难以永继,但一瞬时,宇宙虚空中其余大道都被压制了一丝,而便是此时,那本被固定在远处的明珠突地颤动了一丝,便仿佛珠玉落地一般,往下落去。
——这一落,并非是简单的实数之中方位变换,而是仿佛坠入重重维度组成的帘幕之中,终于落入一个神秘维度,刹那间从实数间消失不见,阮慈冷笑道,“此维度也藏在虚数之中,有本事的人,尽管去取。”
若是无有,那便自然只能放她离去,便是将阮慈灭杀在此,这明珠也永不会再回来了。至于说通过种种手段操纵她的情念,这手段对太初道祖却并不适用,更何况还有个情祖笑吟吟站在一侧,显然和阮慈互相呼应。阮容心中渐渐生出感应,知晓诸般道祖对情祖之所以如此忌惮,便是因为洞阳道祖痛失柳寄子这个化身之后,消息传扬虚实之中,道祖心中多有感应,细查自身道域,果有许多情祖应身在,而且此应身和情种入命实在难以分辨,只知其在,却不知是谁。
宇宙如此广袤,凡是道祖,都有种种化身,或是传道,或是历练,人生百态,情字为首,哪有不和情种相知相识的,便不是道侣,也难免牵扯因果。试想洞阳也是壮士断腕,才免去被情祖染指权柄的危险,迄今仍有个绝大破绽在,其余道祖知晓她布局深远,虽是阴柔,但手段隐蔽之极,在澄清自身因果以前,哪敢和情祖放对,因此难免投鼠忌器。只是青华万物天亦是许多道祖势在必得之物,要让他们就此放阮慈离去,却也不易。
尤其是太一君主,手握时间权柄,真乃比洞阳道祖还要危险的敌人,若非此时还不肯定阮慈是否已重回青君转世之身,发难之下,只怕连情祖都招架不来。阮容心中有些发急,知晓妹妹此时要尽快表明立场,那么太一君主和洞阳道祖之间,还可得一助力,否则只怕要被道祖们多面夹击,永远囚禁在此。
还未成就道祖,便只能周旋于势力之间,火中取栗,但阮慈却仿佛未有觉悟,眉宇间煞气越发浓重,大异寻常,见身周道韵还未退却,怒道,“你们还不走么?”
她伸手往腰间握去,那处于虚空之中,渐渐现出一柄古朴长剑,情祖失声道,“不好,她刚融合了大量神念,有些驾驭不住,只怕要——”
话犹未已,纤指握实剑柄,毫不犹豫地往外拔出,只见一柄光芒万丈的长剑赫然亮于虚空之中,太一君主和洞阳道祖、命运道祖……无数道祖同时惊道。“青剑!”
“此为东华全剑!”
“东华临世!”
第411章东华临世
无数纪元之后,东华剑再度重临世间!
此剑乃是开天辟地之剑,自有煌煌神威,剑气所至,所有大道都要先避其锋芒,再图后续,只见一柄神剑,傲立宇宙虚空之中,往外散发万千毫光,在剑身之外,凝成光晕轮廓,气势锋锐,俨然无有任何岁月之感,倒像是从创世那一刻直接被取到了现在,将所有其余大道全都霸道压制,尚还不足,正向宇宙无数维度散发汩汩道韵,仿若宣告,又似召唤。
此时宇宙所有大天之中,生之大道都格外活泼欣悦,更有无数上古遗留的秘境之中,在那无穷无尽的星海虚空中,沉沉浮浮的虚空古兽、洞天大能……凡人国度中,小小道观内白须清瘦,意态颓唐的老道,处处奇异光点的密林之中,正在环绕树梢上下飞舞的一只小鸟,此时无不从藏身之处疾行而出,往星空中汇聚而去,仰望星海剑影,热泪长流,口中喃喃念诵青君名号。“东华重临……”
“东华再临……”
“祖师保佑,我道再兴……”
这道韵波澜,刹那间便席卷广袤宇宙,在无数虚空、无数维度之中都回环荡漾,引来隐隐回响,也令诸方道祖或是点头,或是叹息,不料这无数纪元之后,青君之道犹有这些传承未亡,亦可见生之大道,生生不息,想要真正消亡是多么不易。情祖传出意念,轻声对阮容道,“青君是为维护宇宙平衡,自行兵解,未有真正生死相争的道敌,她的陨落虽然令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但也无人敢于真正抹杀她的传承,是以还能留到如今,你我便不同了,你也见到了,他们是多么忌惮情之大道,倘若我败亡了,你也绝逃不脱,定会被追因溯果,一并抹杀。”
她借阮容化现,便可见两人的因果是多么紧密,阮容心中所存叛念、抵触,自然也瞒不过情祖,但她却并不以为忤,此时点出厉害,便轻声一笑,转为对外说道,“她出不了剑的。”
阮慈只是拔剑而已,便已是将气势场中的强弱完全倒转了过来,诸位道祖更是刹那间便流转了无数念头,但不论如何,此剑一出,她尽得青君传承,重新成为青君转世之身,已是再明了不过,甚至已取回了部分生之道祖的威能,适才本能一剑,唤醒隐子,昭告归来,在在皆是证据,只是究竟在青华万物天中发生了什么,这等隐秘便不足为外人道了,太一君主疑心显然稍减,也柔声道,“太初,醒来。”
众位道祖都能看得出来,阮慈此时的情绪并不正常,可以说是融合了太多不属于自己的识忆神念之后常见的状态,有些无法消化的积累,便会随着这样的举动宣泄出去,也是因此,她才能以元婴修为,释放这完全属于道祖级数的神通。但此剑一亮,法力几乎被刹那抽干,已是无以为继,至于说压服其余诸般道祖,哪有这个可能。只是如今青君重回,一切局势又要重新计算,谁也不会和她争一时意气而已。
青君已归,大合太一心意,他此时终于重新化现出来,含笑立于虚空,以他之能,要调和阮慈体内的元气波动,也是易如反掌,只是时之道韵方才往前探去,便被强硬地反弹了回来,生之道韵和太初道韵同时绽放,虽然均未达到道祖级数,但权柄更高,竟连时之道韵都暂无法奈之如何。
看来太初或许便是青君为自己择选的第二道了……
众人心中,浮起明悟,对来龙去脉也都有了自己的猜测。那巨龟嗡鸣一声,道,“青君命运,从不在我掌握之中,太初,你的命运线,也变得飘忽模糊,呵呵,你的命运如同天中晴雨,总是变幻无常,令我大觉有趣。”
命运道祖一向最为神秘,此时留下一语,身形悄然消散不见,似乎已放过了阮慈此前收束时间线,改写命运的举动。而功德道韵一阵波澜,虚空中似乎有人揭开了一层帘幕,探头出来,打量了阮慈一会,笑着掷出一卷绢布,道,“青君护持宇宙而陨,积累了无量功德,如今时间线已被收束,只怕有许多功德无处安放,我赠你一卷道宝,可以将功德织入,自有无穷妙用。”
这些道祖对阮慈示好,自有种种考量,而如今进展,对洞阳道祖来说自然极不乐观,其两位盟友更是见势不妙,便立刻销声匿迹,而洞阳道祖虽然还想逞凶,却被太一君主伸手一指,交通道韵便仿佛被环绕其上的锁链收紧了一般,波动越来越小,终于也悄然消散,但此地的任何一丝变化,也逃脱不了他们的耳目,毕竟此处乃是宇宙虚空,三千大道最是微弱也最是完备的所在,只要道祖愿意,都可观照此地局势。
她既然不愿众人上前,其余人便耐心等候,也不知过了多久,阮慈手中长剑,逐渐消去光芒,那汩汩道韵也缓缓黯淡下来,周身气势收敛,长剑悄然散去毫光,还入鞘中,忽地双目微垂,往下坠了一坠,方才往阮容飞来。
阮容虽也为妹妹修为又涨高兴,但也忧心她此刻状况,她知道阮慈素来志向,是不愿自认青君转世之身的,因此这发展只有太一等人欢喜,阮容却隐含忧虑,见她前来,慌忙上前迎住,又发出法力,为她护持宇宙风乃至种种天魔侵蚀。
法力方一临身,阮容眉头便是微微一皱,众人见了,心中自有分教。太一君主笑道,“来,我送你们回去。”
阮慈并不多搭理她,反而好似有些不快,只是把玩着功德道祖所赠绢帛,一股股明黄功德之力从她识海之中飞快没入绢帛,将其染上金辉,这可是功德道祖亲手织就的绢帛道宝,如此巨量的功德之力,非是阮慈一人所能修得,哪怕她穿梭来去,对琅嬛周天有巨大影响,亦比不上青君造化宇宙,又粉身碎骨,平衡宇宙气运的无量功德。众人至此,疑心已是全去,阮容心下也是微沉,但事已至此,人生不如意者十有八九,也只能见步行步。
她见妹妹恍若未闻,便在阮慈耳畔问道,“咱们可还回去么?”
言下之意,倘若阮慈不愿回去,阮容也不反对,阮慈微微摇了摇头,细声道,“让他送我们回去,琅嬛大劫将至……我将在大劫中成就洞天,以身合道,再做突破。”
她语气笃定无比,目光扫过无尽虚空,仿佛是凝视着潜藏其中的诸多道祖,缓缓道,“想要青华万物天,便在那一日,来琅嬛周天找我罢。”
这话声极其微弱,但却仿佛蕴含着极其强大的力量,烙在了命运之中,刹那间道韵森森,诸般大道法则荡漾,仿佛是道祖们又自投下神念,聆听她的判词。“超脱之机,便在当日,能者居之!”
极恶大道倏尔翻涌,似乎传来白剑隐约的咒骂声,情之大道回荡低笑,洞阳大道亦是再起一阵波澜,太一君主面色微凝,但很快流露笑意,因阮慈已向他伸出手去,低声道,“这都是她的意思……现在送我回去。”
她这话激起因果呼应,乃是实言,显然青君另有布置,再结合东华剑重现宇宙,可见其在过去之中,已是恢复全盛,只等天地大劫那一日,掠夺气运,再行图谋。太一君主面上笑意更浓,伸手牵住阮慈,只见众人身侧景物飞快变化,而己身仿佛没有丝毫变化,显然又是动用时间神通,在刹那间横跨了无垠宇宙,不过是片刻功夫,洞阳道域,便已在前方,琅嬛周天也逐渐现于眼前,更可见到那条纤细甬道摇摇欲坠,其上的情势,还维持在阮慈众人离去之时,仿佛未有一丝改易!
第412章大玉在望
道祖威能,的确令人瞠目结舌,心向往之,但太一君主真身,也只能将众人送到洞阳道域之外,便是笑道,“本想给你多争取些时间的,但洞阳是个孩子脾气,我进不去啦,此后的路,你们自己走罢。”
阮慈离开琅嬛周天,乃至洞阳道域时,是洞阳道祖亲自将她送出,方才能走得如此顺畅,那时洞阳和太一的矛盾尚且并不尖锐,而此时阮慈得了青华万物天,眼看局势对洞阳道祖越发不利,又怎能还容许太一君主将更多力量投射进自身道域之中?便是阮慈,倘若不是担心东华剑流落在外,令自身更加被动,恐怕也难以回返道域。倒是柳寄子和阮容二人,洞阳道祖捏着鼻子也要让他们回返,否则这二人若投靠情祖,对他的害处还要更大。
此中博弈,说来复杂,但当事人心中都有一本账,阮慈举手笑道,“大劫时见。”
太一君主微笑道,“你啊,你啊,我定能准时赶上,可阮慈,你的时间却是不多啦。”
随他话声,太一君主身形渐淡,阮慈三人的身影也毫无阻碍地没入洞阳道域之中,柳寄子道,“以我遁速,若是你们都藏入我洞天之中,数十年内便可回返琅嬛,慈道友,只怕你成就洞天的时机已经不远了罢?”
他原为道祖化身,眼界自然不同,对阮慈的情形倒是捉摸得十分准确,阮慈道,“容姐入内倒是可以,但我要编织功德锦帛,此物乃是道祖馈赠,只怕你的洞天承载不起,反而妨碍了遁速呢。”
除却刚才被时之道韵包裹之外,她始终都在不断织锦,旁人见了,自然对她重回青君转世之事深信不疑。倘若真是如此,为了早日将本源炼化,这些暂且无法炼化的力量便应当尽快排出内景天地,而功德道祖所赠锦帛,可想而知能容下多少积攒功德,只怕等闲修士一生的积累,也难以为其增添一寸织金,阮慈却是源源不绝地在其上排布经纬,柳寄子道,“我先试试。”
他先将阮容收入洞天之中,又试着往阮慈一捏,阮慈巍然不动,柳寄子摇头道,“功德之下,万法不侵,我收不走你,那我们行进的速度,便要以你能承受的极限为准,回到琅嬛的时间最快也要数百年了。”
虽则琅嬛周天在望,但那是方才众人随太一君主行走,他所见的道祖视角,居高临下却又可以看到极其细微之处,此时三人落入道域之中,便知道域宽广,周天之间隔着无垠宇宙虚空,倘若未有修过感应功法,甚至还会在虚空之中迷失方向。好在柳寄子已成洞天,且方才望见琅嬛方位,此时自有感应,便将速度提到阮慈这元婴修士所能承受的极致,灵炁法力裹挟着她,犹如两枚一大一小的流星一般,在星空中飞驰而去。他们的身影,若是映入其余周天的夜空之中,也能有那么一丝细微的闪光,也是因为柳寄子成就洞天之后,对宇宙局势,也有了一丝极为微弱的影响。
周天大劫将至,便是洞阳道祖无力再提升大玉周天行进的速度,时间也的确极为有限,这次赶路,众人都无有太多闲情逸致,柳寄子乃是洞天,又可和阮容双修,法力源源不绝,在前方披荆斩棘,为阮慈挡去宇宙罡风,阮慈依附在他气势之中,因法力要分出不少织锦,因此所能承受的速度和寻常元婴并无太多差别,数百年间,二人默默无语,大多时间都在虚空中飞驰。好在修士定力与凡人不同,如此枯燥的行走,二人却都是甘之如饴,柳寄子修为仿佛还更精进了些许,阮慈手中的锦帛也有了十数丈,环绕臂膀,飘飞若仙,只剩最后一点布料还未织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