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念念不忘,终有回响,胡不忘从虚数之始回返,她一举一动中,都带有令人难以抗拒的力量,这是众位道祖都从未接触的权柄,这是太易的力量。琅嬛周天中,所有道祖灵韵都暂被排挤在外,往周天之外飞去,便连涅槃道祖,都在惊呼声中,被她从本源中弹了出去,在宇宙虚空中翻飞半日,在她双目之中,余下的只有太易之后,由琅嬛周天出生的生灵。
能被念兽神通影响的生灵!
自此局开启以来,这是太一君主第一次失去镇定,他的面容在周天外的虚空中乍然显现,气急败坏地道,“洞阳,你还不出手!”
言罢将手一扬,此时他已不必隔绝灵山,力量恢复不少,正要放出神通和胡不忘对抗,远方虚空之中,却忽地传来一声长鸣,那宙游鲲当胸一搠,将他远远顶得飘飞了出去,刹那间已隔了千山万水,距离琅嬛周天不知飞出了多少光年。那鲲鱼在琅嬛周天之外上下翻飞,时空之力,如同流水,将琅嬛周天完全包裹了起来。
此时便是出手,也已来不及,太一君主当机立断,还在翻飞之时,双肩便是一振,无穷道韵,犹如流水,从洞阳道域中心处倒飞而来,顷刻间便成就了一条涛涛长河,乃是时空长河的最新分支,而那无穷远处,星海灿烂之处,遥遥传来一声长吟,却是太一君主已然收回了封锁洞阳道祖所用的所有道韵,洞阳道祖,已然脱困而出!
伴着这一声长吟,宇宙虚空中洞阳道韵如同潮水暴涨,哪怕其没有放开道域,其余道祖之力却也已有了数倍增幅,这许多道韵并未互相争斗,而是默契地往琅嬛周天攻去:本方宇宙,不能有道祖法外之地!便连莽荒之地,都有三千大道,更何况是潜藏了超脱之机,隐有虚数之始的琅嬛周天!
道韵刹那间便攻破了重重时空,往琅嬛周天飞去,空祖和情祖两大道祖,也无法对抗这许多道祖联手,但在这一刻,一人一鱼,却都仿佛对这些攻势毫无所觉,视若无睹。
只是同时低头,望向了依旧立于宝云海上空的阮慈。
是时候了。
第453章最后一剑
是时候了。
阮慈此时正处于修道以来最为割裂的状态,绝大多数的她实则都消耗在虚实之间的联系上,虚数之始,并非实数生灵可以随意到达逗留的处所,连黄掌柜都只能维系一丝朦胧意识,阮慈想要照看二徒,便只能将大量道韵用来维系那极其漫长却又虚无缥缈的因果链接。这链接贯穿了虚实正反,每一刻都受到宇宙基本法则的挤压,还有琅嬛周天动荡灵炁的冲击,其实在念兽复苏以前,阮慈完全是虚张声势,完全无力和道祖级数的存在过招,直到此刻,念兽以太易之力,将所有其余道祖道韵驱除,空祖又终于现出根脚,在琅嬛周天外布下重重空间,阮慈方才算是获得了极短暂的安全,还有那从来为曾有过的自由。
非止她一人,周天中所有生灵,在这一刻,似都感受到心灵中有什么束缚骤然一空,仿佛从降生以前便存在的许多枷锁,忽然间全数移除,道祖道韵,无处不在,大道法则中烙下了他们的痕迹,也就烙在了所有周天生灵身上,凭借道韵攻伐之时,众生不过是承载道韵的棋子而已,这等束缚,在宇宙开辟之初十分单纯,其时只有数名道祖合道,但如今随着道祖越来越多,生灵命运之中那无形枷锁也就越发沉重,此时诸多道韵退散,空祖、念兽与阮慈又都未曾将自身道韵遍布生灵,因此虽然局势十分危急,但上下所有生灵,却觉宁静安乐,说不出的自在逍遥。
念力在琅嬛天穹之中四处闪烁流窜,宛若星火,将琅嬛生灵的神念串联捏合成一体,这是她独有的天赋神通,若是胡不忘有足够的时间,琅嬛生灵所有的意识,也可和大玉周天一般,凝结为一个整体,便连此时正在合道的众真都不会错过,反而会迎来又一次生机。阮慈仰望她编织念力大网,又看向周天之外,柳寄子和涅槃道祖都被弹到远处,正隔着重重空间,飞快地往此处赶来。
但柳寄子身侧,并无阮容,天上地下,再也寻不到情祖的踪迹,胡不忘或是她的根脚所在,但情之大道、念之大道,和而不同,胡不忘只是她在念之大道的根脚,情祖还有一身,已是藏去不见。阮慈亦不愿追索,阮容还活着,还将活得很好,这便足够了。她和柳寄子的故事,此后还会不断继续下去,但琅嬛周天的故事,结局已然隐现。
竟是如此结局。
仿佛是翻阅书册,即使是早有预料,甚至自身也是书写者之一,但将自身道途一页页翻看到如今,便连阮慈也是第一次真正看到结局,终有许多疑惑,得到解释,亦有无数柔情难以割舍,数千年来点点滴滴,不觉亦是浮现心头,太多音容笑貌,犹在眼前,她身还在宝云海中,但视野却仿佛已超越了时空,甚而来到胡不忘上方,和那云雾少女一道凝视着这亘古历今,经过多少坎坷,多少传奇,宛若明珠一般的灿烂天地,更仿佛看到自旧日宇宙至今,层出不穷,争奇斗艳的多少修士。他们力争上游、惊才绝艳、呕心沥血、慷慨悲歌,为的不过是在宇宙之中,为琅嬛周天,亦为了自身命运,做出一丝改变,留下一丝痕迹。
黄掌柜、楚真人、王盼盼、黑白菩萨、谢燕还,不过是浮光掠影,琅嬛周天代代以来,哪里少得了风流人物,他们在自身命运之中,奋力一博,不计道途得失,千古间相互呼应,所为者,不过便是此时这一刻犹如朝露昙花一般的珍贵感受。
逍遥自在,再不受道祖摆布,绝对的自由!
莫神爱在灯芯之中,嘴角犹自带笑,颊上烛泪缓缓凝固,双目神采几乎散尽,最后一丝余晖还望着她,瞿昙越身化虫形,封住了琅嬛周天往外的甬道,功德锦缎已被弹到宇宙虚空之中,此为另一条可能道路中的伏笔,一如苏景行、姜幼文等道友,还有阮谦、何僮等人,在阮慈原本的规划中,他们或会逐一死去,但亦能成就自己的传奇,而不是如今日这般,只能仰望着她,等待她的决断。阮慈的眼神,一一从他们身上扫过,无悲无喜,只有沉静。她望见念力云烟,钻入他们脑中,勾出氤氲之念。有琅嬛本源配合,胡不忘的念力云烟无穷无尽,将所有生灵全数笼罩,让他们此时逍遥自在的惬意念头不断加强,终成解脱般的自在渴望。
便是死亡,也不是终局,宇宙生灵,生死俱在道祖局中,唯有此刻,桀骜不驯的琅嬛生灵,不论是否走到了自身生命的最后一步,却都享用着这一刻的欢欣极乐。阮慈在林掌门面上看到了难得一见的解脱笑靥,在徐真人面上看到释然,在无数洞天真人道域之中,都见到了祥和安乐之相。他们的道域正在逐渐凋谢,但念力也无法完全侵入,只是此时正处于修为最高点的众位真人,亦然能体会到这无拘无束的珍贵。
她最后望见王真人,那枚天星依然光华灿烂,仿佛可以支持无限之久,但二人都是心知肚明,星光亦不会更增光辉,王真人借阮慈入局,以自身道途,参与到了这宇宙大劫之中,对局势带来的改变最多,他距离道祖也最为接近,但这一步便是天堑,他永远都跨不过去。
但他亦没有后悔,也不会后悔,在收下阮慈为徒的那一刻,或者他便隐约预见到了今日的结局。
“这便是我追寻的结局。”
这便是他苦苦追寻,终于成真的结局。
四目相对,王真人唇边逸出一丝笑意,竟是前所未见的温柔。星光点缀眉眼,风姿依旧如竹,他再不掩饰,以阮慈为傲。百转千回,他们终于令这个结局,落在了宇宙真实之中。
来吧!他的双眼在说。
阮慈久久凝望,此乃诀别时刻,但不知为何,她面上也不禁现出开怀笑意,竟再无缠绵不舍,只觉痛快。
那便来吧!
锵然长鸣之中,东华剑洒然出鞘,阮慈凝望宝剑,久久方才转身面对天外所有视线,扬声笑道。“涅槃、太一、青君、洞阳、谢燕还……我阮慈并非食言之辈,你们想要的,全都在此剑之中。”
“且——看——此——剑——”
念力纵横,宛若白雾,将琅嬛周天密密覆盖,天外众多破碎空间,重重叠叠,散射着无穷光彩,但这都不过是某一维度的景象,道祖乃至众洞天,都可观望到琅嬛周天之中,一泓剑光乍起,刹那间夺尽了虚空宇宙中所有灵机,往周天本源没入。
这一剑,夺尽了观者心中所有的惊艳,仿佛便是本方宇宙开天辟地的那一剑,浩浩荡荡、一往无前,落入本源深处,向上向下,向过去向未来,向人心尽头,向无穷维度无限蔓延,琅嬛周天的所有一切,似乎都被这一剑占满——
也随着这闪电般的一剑,刹那间燃烧所有,随后归于无形。
第454章剑绝因果
宇宙虚空之中,骤然出现了一处空洞,彼处似乎任何大道法则都是无有,但这也只是一瞬间的状态,三千大道,几乎是本能地填补着这处空缺,不过是转眼间,虚空又恢复原状,好似此处原本就空无一物。若非空间破碎余韵仍在,那念兽所化的少女虚影也依旧怀抱着圆球一般的空间,这一切几乎可以认作是一种幻觉!
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的确又是实实在在,众道祖均是现出巨大法相,道韵涌动,调集了洞阳道域内所有力量,在此处搜寻维度中可能遗漏的踪迹和线索,刹那之间,已是将此地维度上上下下同时照彻,便连谢燕还栖身的阴影道域,因已现身了一段时间,也被众道祖渗透入内,寻到了维度之中,往内寻找了阮慈踪迹,又或是琅嬛周天遗落在外的因果。
一剑之后,一瞬之间,众多变化同时发生,而宙游鲲鱼尾一甩,已是在星空中悠然远去,对阮慈将自身也跟着消融的那一剑,似乎并未有任何悲伤触动,反而更加灵动自在,身形也更为凝厚。它游动之间,自然御使空间法则,众道祖便是想要追摄,都无法赶上。空间法则在宇宙中,或许是最适合逃遁的一种了。
至于念兽,来自虚数之始,携有太易之力,又运使念之大道,任何拥有情念的生灵,都可成为她的宿主和跳板,此时将手松开,冲众人嫣然一笑,身形刹那破碎得无影无踪,显然亦是远遁而去,自然不会留在当地被道祖们捕捉逼问。
兔起鹘落,念兽和宙游鲲远去之时,被弹出琅嬛周天的涅槃道祖,其身躯亦在不断蒸腾出某种难以言喻的物质,其似乎完全不属于本方宇宙,在灵炁中根本无能存活,仅仅是存在了瞬间便完全湮灭,只留下宇宙风丝丝缕缕的扰动。而其面容也随之被不断拔除而去,便仿佛有个人从身躯之中被拔了出来,现出了其下完全不同的形象,而涅槃道祖的气息威能也在不断削弱,从雄浑莫测的未来道祖等级,一路跌落到洞天、元婴——直至此刻,面容也重回了秦凤羽的模样,其竟没有丝毫反抗,便从秦凤羽身躯中被驱赶了出来,在本方宇宙灵炁中化为乌有,彻底陨落!
大玉周天之中,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叫,那巨人终于撕开了洞阳道祖为其开辟的甬道,将庞大身躯挤出近半,落入了阴影道域之中,往谢燕还伸出手去,只听得‘叮’地一声,谢燕还通天气势,刹那间破碎于无形,只有一枚空荡荡的玉钱落在地上,弹起瞬间,逐渐消散不见——其也在无声无息之间,化为乌有!
和琅嬛周天有关的一切,全都被阮慈带走,休说寂灭,而是从头到尾都不曾存在过,只见时光长河滔滔,其中浮现出无限景象,正是太一君主在追溯过去,寻找可以进入历史的节点,但所有景象中,琅嬛周天的情景都是模糊不清,而且正在不断蒸发,组成景色的水泡往外逸散蒸腾,还在飞快地消散,时之道祖可以无限扭曲时间,重启时间线,但也有他无法追回的转折,那便是从宇宙创立,时间概念出现的太初至今,所有的记忆都被抹杀,所有的历史都已散失,连回去的凭据都被抹除,琅嬛周天等于从宇宙开辟以来便从未存在过——
“剑——剑——”
风祖叫道,“蕴含了那位道祖——”
他知道谢燕还手中有那把剑的副剑,也是剑使,但不论是那位道祖,还是那把宝剑的名讳,却仿佛已是太久以前的往事,话到了嘴边,再也说不出口,便连那位道祖所合的大道,似乎也已忘却。所有暂时陨落的道祖,若只是失去了未来,并不算完全败落,只有当和祂有关的记忆完全散失,无人记得她的道号名讳,无人记得她的法器大道,那才是真正没有了复生的机会,算是死得透彻,就比如……比如刚刚消散那周天,它的原主,那位道祖,她、她……
事情就在刚刚,但连道祖都只能记得事情本身,不再记得那无数名讳,不论是道祖还是洞天,所有那周天出身的修士,其真名都已被阮慈抹去,众道祖心知肚明,这便代表其已完全无法挽回。若说羞恼,或许确实有,阮慈的动机也着实是令人迷惑,但众道祖此时最关心的又岂是此事?洞阳道祖叫道,“超脱之机呢?虚数之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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