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1 / 2)

劣性失轨 郑九煞 2155 字 2023-08-18

也许早在很久以前,他就想到了如今的一切。

十二月将至。

蒋秋时的身体一如往常,不算好,但也没有恶化。我松懈下一口气,腾起些自私的期盼,或许奇迹真的会发生在他的身上,或许越不希望什么,就越容易得到什么。

拿到离婚证的第二天,蒋秋时下厨做了一顿晚饭。我已经很少让他忙碌,担心他的病,担心很多其他。但蒋秋时一旦强硬起来,我怎么都拗不过他。

他煮了一碗热腾腾的白菜粉丝汤,烧了红烧鲫鱼和扁豆炒肉,顺了我的喜好,口味偏重。蒋秋时尝了一点便放下筷子,撑着下巴看我,清瘦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好吃吗?”

我点点头,“好吃,就是刚才看见你切菜,我总怕你一个不留神又伤到手。”

蒋秋时安静两秒,轻飘飘地说出一句话:“其实当时切到手,是因为想到了你。”

我愣了一下,连筷子里的菜重新掉回碗里都没有察觉。

“现在你就在身边,所以不会再有下次了。”

他眼底的光随话音柔软一点,隔着桌子的距离,似乎看到很久以前的画面。我的心突跳了两下,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原因,弥漫开一种别样的滋味。

吃完晚饭,蒋秋时在我的监督下吃完药,问我要不要看电影。我想起上次没有来得及看完的文艺片,于是点点头,重新点开播放,和蒋秋时靠坐在沙发上看了起来。

内容其实很平淡,几句话都能概括完全,但或许是镜头太美,音乐又渲染得恰到好处,等看到结局,我才发现眼眶有些湿润。

“上一次我说错了,这是一个好结局。”

蒋秋时低声开口,不知什么时候覆上我的手,熟悉的气息贴近耳畔,让人安心,“至少他在剩下的生命里,获得了一个人的爱。”

我感觉胸口涨得不能呼吸,“这样也可以算好吗?”

“我认为是,”蒋秋时牵起唇,望着我轻声而笃定,“林曜,我们也会有好的结局。”

我更宁愿他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说出这句话。

蒋秋时太隐忍,太克制,也许是从前把旁人想象不到的苦都吃尽了,到最后的磨难面前,他反而不愿意将痛苦的那一面展现给我看。

我对他提不起脾气,最多每天让他吃一点东西,按时服药,再旁敲侧击地询问他对医院的态度。蒋秋时往往不会拒绝我的要求,直到有一次,他吃完饭后把自己锁进卫生间,无论我在外面怎么询问敲门,里面都只响起唰唰的水声。

等门被打开,蒋秋时似乎没想到我会一直站在外面,嘴唇被擦得泛红。他沉默两秒,很轻地说出一句:“抱歉。”

我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压下起伏的胸口,“……胃还难受吗?”

“现在不难受了,”蒋秋时将我抱住,嗓音低低靠在耳边,安慰的姿态,“林曜,我不想让你看到那样的我。”

我想起上次他不小心打翻碗筷,弄脏衣服,原来也是为了以水声作为掩饰,藏去所有狼狈。

他不愿意把残酷的现实暴露在明面,作为最后一丝尊严。

温度骤降,蒋秋时穿上了我送他的那件大衣,当时穿还合身的衣服,现在却有些大了。

今年的预报没有提到降雪,看不到去年那样的美景,有些遗憾。

我心底规划着跨年的活动,说来好笑,从前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节日,这次却想抓紧所有时间,和蒋秋时看看剩下的风景。

但这次奇迹没有降临,我来不及把想好的计划告诉他,蒋秋时再一次进了医院。

第105章

起初没有任何异样,当我发现不对劲时,蒋秋时已经连走动都变得艰难。

他仍然是那副平淡的表情,掩去所有波动,只有将声音放得很缓很轻,每一下呼吸,都微不可闻地颤动。

“林曜,我的胸口好像有一点疼。”

他口中的‘一点疼’,换来直接倒下,住进医院的结果。

“癌细胞已经出现了骨转移,如果再不住院化疗,后面的时间不多了,”医生解释完,摇了摇头,“要是病人不愿意配合,我们也没有办法。”

这些话清晰涌进耳里,挤压着心脏,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吃药也不行吗?”

医生说:“药只是辅助,不化疗不手术,这样下去就算神仙来了也无力回天。”

蒋秋时穿回了那身病服。他躺在床头,紧闭双眼,黑发静静垂在耳侧,脸色白得像是一张纸。

窗外的阳光很好,照进来,却没有临到蒋秋时的身上。我推开门看到这一幕,医生的那番话又重新席上心头,敲击着耳畔。

他似乎被动静弄醒,眼睫颤了颤,睁开眼时露出一点柔和,“医生说完了吗?”

我关上门走进去,拿过椅子坐在他床边,“说完了。”

“严重吗?”

我动了动唇,一瞬间想要找到其他更缓和的话语欺骗蒋秋时,可是对上他清冽的双眼,这些念头全都缓缓沉下,“......医生说是癌细胞的骨转移,需要化疗。”

蒋秋时像是早有预料,垂眸安静几秒,“等过两天我就办理出院。”

“蒋秋时,医生说了,想要缓解病症只能住院化疗,吃再多的药都没有用,”我极力压下紊乱的呼吸,几乎带些央求,“你为什么不肯试一试?”

他安抚似的握住我发冷的手,掌心其实比我还要凉上几分,好像轻轻一折就会断,“林曜,我已经做好决定,不会再改。”

我紧紧扣着自己的肉,不让声音泻出狼狈的哭腔,“可是我不想再看你这样痛苦下去……蒋秋时,我害怕。”

“治疗只会将痛苦延长,”蒋秋时望着我,沉缓的声音像是来自很遥远的地方,“林曜,当你再看见我发病的时候,就在心里告诉自己,马上就会是解脱了。”

他马上就可以解脱,但是我呢?

蒋秋时只在医院住了两天,医生这回没有再委婉地劝阻,而是直接把最坏的结果告知了蒋秋时。听完所有,他安静半晌,答案仍然和开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