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1 / 2)

“还没想明白么?聚集在罹都的修士,是我引过来的。同样也是我将所有的魔聚集在一起鼓动他们奋力一搏,以求能够得到自由,或者解脱。修士们来到这里以为他们可以斩除邪魔获取功德,魔族听从我的号令与进入这里的修士战斗以为我能带他们出去,实际上他们都错了,我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将他们双方都埋葬在这里。罹都的第三重封印是我加上的,我要让他们困在这里自相残杀,直至耗尽双方最后的力量。”

曈说话的时候一直很平静,好像是在宣布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阿箬深吸口气,后背一阵冰冷。

“我说的这些,你相信了?”这时曈却又眨了眨眼睛,笑意更甚。

第112章像梦一样

曈能够根据某个人的命运猜透她的心思,却很少有人能够看穿曈在想什么。阿箬最终选择在曈的面前闭嘴,用沉默来表达她放弃抵抗的态度。

曈也许是在戏耍她,但也不排除曈刚才的话是认真的。阿箬警惕的瞪着这个活了千万年不知是否还能被称为“人”的老东西,在意识到对方近乎无懈可击之后,索性直截了当的发问:“所以你到底打不打算放过我,你想要对我做什么?”

如果真按照曈她自己的说法,她将修士和魔一起困在罹都之中是为了让双方自相残杀——姑且不论曈和修士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这一场战争和阿箬并没有任何关系。

曈可以答应过云月灯,她的转世可以早死,但必需要死得有价值。

“我知道一个已经失传了的古老秘术,你如果同意让我献祭了你,那个秘术就可以杀死罹都中所有的魔。”曈又用那种半真半假的语气说起了让人难辨真假的话,“这样一来我也算是兑现了对云月灯的承诺,你用你的死换来人界再不受魔族侵扰。”

“你在开什么玩笑!”阿箬咬紧了后槽牙。

献祭?祭品?她与那羔羊牛犊有什么区别?她还没有想好自己该不该接受早夭短寿的命格,曈就为她选定了这样屈辱的死亡方式。

盯着那双纯黑冰冷如同石子一眼的眼睛,阿箬忽然间反应过来了。曈说的任何话她都不需要放在心上,因为曈也根本就没有将她放在心上过。

活了千万年的老怪物既不再是人,也并非是真正的魔。她冷眼旁观这世上的悲欢离合,就如同看地面上的蚂蚁爬行一样,只觉得无聊和不屑。阿箬在她这里也只不过是一只普通的蚂蚁,而她真正要等的人是云月灯。

“曈……云月灯轮回了那么多世,不可能每一世都像她。那些不似云月灯的转世,你会怎样处置。”

“命运自然会指引着每一个转世变成云月灯的模样。”曈似笑非笑。

“那如果那个人不想变成云月灯呢?”

“没关系,我可以把你杀了,反正人的生长很快,你死了,灵魂再入轮回。只要稍微登上十多年,我便又能再见到你。”

阿箬没见过曈出手杀人,她的能力好像就只有预知未来和不死不灭而已,可是魔都那么害怕她,阿箬记得就算是噬杀的平宁羽,在追猎同族的时候遇上曈都不敢造次。

阿箬当机立断的改口,“好好好,那就请你告诉我,我要怎样才能成为云月灯。你总得为我指一条路出来,我都没有见过云月灯,你要我怎么成为云月灯。”

她心口不一也不是第一次了,弱小者善于用谎言来保护自己,然而这一次她面前站着的却不再是能被她轻易懵逼的风九烟,曈的眼睛冷冷的盯着她,让她毛骨悚然,这一刻算是真正感受到了鬼蛛娘为何如此恐惧曈。

“你能不能成为云月灯,取决于你心里想不想。很显然你现在并不想,你来到我这里,满脑子都在谋划着如何为自己牟利。我不怪你,这是一切活着的生灵的本能。”

这一刻曈仿佛成了善解人意的长辈,慈爱与高深莫测交替出现在她的脸上。阿箬在跟随鬼蛛娘来到魔巢之前原本并不是很害怕曈,可曈越是这样不动声色,她心里就越是不安。她悄悄的后退,浑身绷紧,无意识的握住了袖子里的白玉眼,并且由于紧张而没能意识到白玉眼诡异的灼烫。

“不过我的确没有打算让你死在这里。罹都是我的棋盘,而你闯入这里是个意外。就算你是短命的命格,罹都也不是你的葬身之地。我可以放你出去。”

……所以说罹都之外的封印真的是曈设下的?阿箬默默的想。

“条件是什么?”阿箬在听到曈说要放过她的时候并不感到惊喜,曈不是悲天悯人性子,一时慈悲之后必然有苛刻的要求等着她。

“条件——不如你杀了聆璇吧。聆璇于你,是个阻碍。你喜欢他,我看见你们的命轨纠缠在了一起,这其实对你很不利。云月灯就从来不在乎和某个人之间的感情,她冷酷无情却又对众生饱含爱意。你要成为她,不如在这点上学习她。去杀了聆璇。”

阿箬僵住。她越发的确定曈就是在说笑话,“杀了聆璇?这哪里是我能够做到的事。”

雾气这一刻散去,阿箬看清了高塔之中景象。这座高塔内的确什么都没有,塔身像是用一整块漆黑的石头凿成,看不见一丝的砖缝,塔内没有楼层,没有任何的摆设,一眼抬头可以看见塔尖。她惊讶的看到了被钉在墙上的鬼蛛娘,看样子这个小魔尊是在带着阿箬进入高塔之后的第一时间就被曈给制住了。

更让她惊讶的是聆璇,她见到了聆璇,见到了一个虚弱至极的聆璇,他原来就在她身前不远的地方,方才只要她往前走几步就能够触碰到他。聆璇躺在了地上,紧闭着眼睛不知是生是死,他的脸色苍白到可怕,像极了他的白玉本体。阿箬曾经在定繇湖底见过重伤的聆璇,可那时的他尽管伤情严重到了不得不回到本体休养的地步,却也总好过现在这个样子。阿箬没有再聆璇的身上看见一丝一毫的伤痕,可是直觉告诉她,他的情况糟糕至极。这是她认识他这么久来,第一次在他的身上感受到死亡的气息。

她强撑着镇定站在原地没动,疑心这是曈设下的陷阱。而曈则用一种充满了玩味的眼神注视着她,对她说:“现在你可以动手了。”

其实曈能够预测到阿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然而看着这个姑娘挣扎痛苦实在是太过有趣,她忍不住要多欣赏一会阿箬面上复杂如雨云一般的脸色,一边欣赏,一边回忆那些早已被她所遗失的人性。

“……他这是怎么了?”

“如你所见,他失去了一切的行动能力。我知道他曾有恩于你,我忽然间让你对他动手或许有些不近人情。可是阿箬,我这是为了你好。我能够看见你的未来,如果你是真心想要成为像云月灯那样的人,你就最好杀了他。他会妨碍你,杀了他,现在动手,这是你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机会。”

“可是……”阿箬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她在想她凭什么要听曈的,什么叫聆璇会成为她未来的阻碍?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成为云月灯。

可是在这座高塔内她孤立无援,曈是魔尊,她害怕自己不是这家伙的对手。

“去吧。”那蛊惑的言语又一次的响在她的耳边,“杀了他,杀了他你就能成为云月灯,杀了我让你出罹都。”

阿箬挪动着僵硬的步子一步步走近聆璇。但不是要去杀,而是拥抱住了他。

她飞快的掏出一直被她藏在袖子里的白玉眼想要像在定繇湖中那样赛回到曈的眼眶中,曈汲取了灵力便能够重新站起来。

可是没有用,有一股力量推开了白玉眼,又或者是白玉眼感受到本体已经没救,拒绝再与他融为一体。

“对了,这也是聆璇的一部分。”曈朝着阿箬所在的方向伸手,白玉眼不受阿箬控制的冲曈飞了过去。

阿箬不管不顾的扑了过去一把抓住了那枚眼睛,被带着一起往曈的方向拖拽了过去,但即便这样她也依然没有松手,白霜剑在她靠近曈的那瞬间自她掌心显现,她握住剑柄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着曈投掷了过去。

这是赌上了她全部希望的一击,曈的确杀不死,她现在只想用白霜这样尖利的东西暂时将曈的行动给固定住,就像曈将鬼蛛娘钉在墙上那样,她现在唯一的胜算就是如法炮制将曈也给顶住。

然而她的行动早就被曈所预料,能够知晓未来是极其可怕的一种能力,阿箬所有的想法都被看穿,曈即便没有别的魔尊那样强大的灵力,但她轻轻松松的就避开了白霜剑凌厉的一击。黑雾如同有思想的活物一般朝着阿箬裹来,像是要将她直接吞下。

阿箬握紧了白玉眼往下一倒,恰好落在了聆璇的怀中。她的本意是想要再次尝试,将白玉眼交还聆璇,用眼中的灵力将聆璇唤醒——这样的尝试其实她自己都没有抱太大的期望。

然而奇迹就是这样出现了,在阿箬向着聆璇倒下的那一刻,聆璇忽然挣开眼睛紧紧拥抱住了阿箬,被掷出的白霜剑一个回旋飞到了聆璇的手中,他握住这柄相当于他本体一部分的长剑,朝着曈凌厉的晖去。

即便曈能够猜到聆璇的行动也无法躲过这样势如雷霆的一击,她被硬生生的劈成了两半。强大的自愈能力就在聆璇收剑的同时发挥功效,而聆璇没有继续给曈再补上一剑,而是抱住了阿箬,破开了高塔转身就逃。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对阿箬来说就像是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