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又逗得大家发笑，这时，外头来个守卫，“戚浔！临江王来了，说是来接你——”

听傅玦来了，众人面『色』肃，戚浔便对宋怀瑾道：“大人，今日卑职要休假半日，还请大人准许。”

宋怀瑾随她道出去，其他人也都跟了上，到了此时，宋怀瑾还在道：“你便是做妾，也得是贵妾，也需要媒人上的。”

戚浔笑意明灿，“知道了大人！”

说话出了衙大，戚浔利落爬上马车，这时傅玦掀开帘络，出来的大理寺众人都连忙礼，傅玦笑着道：“宋少卿对本王是否有何误会？本王从无纳妾之意。”

宋怀瑾老脸红，未曾想到内之语被傅玦听见，傅玦又道：“戚浔乔迁新居之时，请大人上饮宴。”

宋怀瑾脸眯瞪，眼睁睁着马车远去，某刻，他忽然猛拍周蔚肩头，“去，骑马跟上去，王爷和戚浔是去何处的！”

周蔚莫名，“为何去？”

宋怀瑾踢了他脚，“让你去你就去！”

周蔚无，只得催马跟上，宋怀瑾知想到什么，神『色』有些凝重，站在口动也动，足足了两炷香的时辰之后，才到周蔚返回。

周蔚跳马背，脸惊叹道：“大人，王爷是带着戚浔入宫的，他们到了宣武之时，了片刻，又来辆马车，你万万猜到马车上是谁，来的竟然是巡防营的江校尉，还有个姑娘，我瞧着，似乎是广安街长福戏楼的那位玉凝霜姑娘——”

周蔚匪夷所思道：“他们后来起入宫了！这是怎么回事？”

宋怀瑾听得面『色』几变，“我听说，今日是陆家和卫家后人入宫面圣之日，戚浔她说的，只怕是的……”

……

崇政殿中，傅玦将戚浔三人这些年来的经历成书奉给建章帝，达验明正之效，建章帝戚浔和江默，竟都入了京中衙司，当神『色』有些复杂，又了眼旁的孙律，便见孙律面『色』也阴沉得厉害。

孙律猜到戚浔是哪家后人，却没想到她竟然是卫家小姐，而江默这个在他跟前晃悠的巡防营校尉，竟然是陆家公子。

他们都安然无恙的藏在他眼皮子底，这个念头令孙律十分生气。

待建章帝问起戚浔仵作之职时，孙律道：“当时验尸之时，拱卫司上都在旁监，旁的说，此事上绝无差错，陛大可安心。”

事已至此，建章帝也只得认了，他本就大赦三家，如今见各有差事，且都是位份高的差事，也懒得再动，番大义凛然的说辞之后，又颁许多赏赐，如此便将几人送出了殿。

他们刚出宫，几人恢复份的消息便胫而，至日落时分，几乎整个京城都在谣传他们四人的故事，傅玦的生平早就被津津乐道过，如今被议论最多的，便是在衙当差的卫家小姐和陆氏公子。

当夜里，傅玦带着三人归府，先给简清澜请了安，又留三人在府中晚膳，简清澜难得与众人同桌膳，席很有些感叹。

赐的三座府邸，陆府簇新，江默与玉娘很快便能搬入新府，永信侯府和长肃侯府却还要修葺月余，少说得新年之后才能迁居，简清澜有心令戚浔搬入王府暂居，戚浔忙合规矩为由婉拒了。

兄妹四人苦尽甘来，这夜围炉夜话，又都饮了几杯薄酒，至夜半时分，外头忽然飘起大雪，便都被简清澜留在府中夜宿，她先安排江默和玉娘歇，待回到正院，便听闻傅玦将戚浔带回了自己院中，她略犹豫，到底没再跟过去。

前几日的积雪还未化，今夜又添了层新雪，目之所及，皆是银装素裹，戚浔面颊绯红，脚步虚浮，手提着灯，手去接纷扬的雪花，踉踉跄跄地在雪地里，每次傅玦为她要摔去的时候，她却又稳稳的站了住。

“王爷，我好高兴啊——”

她个旋站定，裙摆在雪地上划出道浅痕，上的斗篷也歪了，她口齿清地道：“终于到了这日，待给父亲母亲，还有哥哥立衣冠冢，便总算的告慰他们在之灵了。”

她微微转向东北方向，“侯府就在那里，前日府之时，我只觉侯府实在阔达的很，还、还及师父留给我的院子着舒服。”

傅玦上前将人揽在怀里，“自然会令你个人住在那里，如今着空『荡』，将来总会有人丁兴旺之时。”

戚浔有七八分醉了，仰着头问傅玦：“我们的孩子成为永信侯之后吗？”

戚浔的腰细如柳枝，傅玦居高临地望着她，见她微张的唇呵气如雾，又见她面颊薄红，眼瞳水润晶亮，他喉头难耐地滚动了，“错，你记『性』很好。”

戚浔唇角越扬越高，“王爷说的话，我都记得住……”

傅玦哪里还忍得住，低头便覆上她嫣红的唇，戚浔眼瞳骤然瞪，手中灯盏“吧嗒”声落在了地上，灯油洒出，烛光顿灭，四周忽而片漆黑，只剩远处的昏光朦朦胧胧地映出漫地雪絮。

“灯笼，灯……”

喘息的隙，戚浔忍住道此话，语声娇娇柔柔猫儿般，又透着几分慌『乱』羞涩。

傅玦笑，“灭了更好。”

戚浔“呜呜”两声，神识皆被傅玦上的龙涎香气息笼罩，窸窸窣窣的落雪声中，只有两脚印的雪地上映出双交缠依偎的影子。

……

三家陵园修好，正是在小年前后，腊月二十三当日，兄妹四人相约前往祭拜，同的还有十多旧仆，路上浩浩『荡』『荡』了数量马车。

江默和玉娘同乘车，他二人知晓傅玦与戚浔早生情谊，反觉欣然，只待二人何时定婚仪，也算在伸冤报仇之后迎来件喜事。

待到陵园，将几家长辈齐齐祭拜遍，直至日头西斜，方才踏上归程。

已至岁末，城外皓雪千里，城内人『潮』熙攘，永信侯府和长肃侯府焕然新，人绕道去了两府展，又同回临江王府过小年。

几位子，再加上十多旧仆，王府少有这般热闹时候，如今戚浔和玉娘来王府动多了，简清澜也再若往日那般深居简出，小年的宴席，竟是她亲自张罗，待宴过三巡之后，紧闭的府忽然被敲响。

多时房上的小厮快步来，“夫人，王爷，宫里送来消息，说……后薨了。”

后缠绵病榻三月，饱受折磨，终于在这个阖家团圆的小年夜咽了气。后薨逝是为国丧，满朝武皆要为其服丧，但江默与戚浔位卑，傅玦又在归府后多日掌实权，反倒逃过了这遭，只有简清澜在出殡那日至宫前哭丧。

国丧期禁宴乐，建章六年的除夕、建章七年的春节与上元节，就在为后治丧的片哀寂之中，波澜惊地过了。

至二月初九，为当年在宣武前问斩的诸位长辈之忌日，十多年来，兄妹几人总算必躲躲藏藏祭拜，傅玦请了高僧，兄妹四人同赴陵园，做了整祭奠事。

建章帝为后守孝三月，期只在崇政殿问政，至二月末才恢复早朝，此时刑部尚书郑怀兴上了告老归田的折子，建章帝思虑两日准了，又命傅玦入刑部领尚书之职。

傅玦是想为大周和大周的百姓们做实事之人，自会放弃权柄，他有王爵，又掌刑部之权，满朝武皆敢轻慢。

恰逢长肃侯府和永信侯府修整停当，建章帝御赐牌匾，两府前后两日办了乔迁之宴，傅玦头日宴请百官世家，侯府外车水马龙，第二日，戚浔在永信侯府设家宴，除了兄妹几个和简清澜母子，又请了大理寺诸位同僚，及近来与她多有往来的长乐郡孙菱。

永信侯府只有她孤人，又是女子，本难在京中立足，但众人皆知永信侯府草木砖瓦皆是临江王傅玦亲自督办，期意味自必明言，乔迁这日，虽未请相熟的人家，但登送礼的，仍然在永信侯府外排起长龙。

长肃侯府和永信侯府，就这般正式回到了京城世家之列，这日宴毕，众年轻人同往芷园游乐。

初春时节，芷园内绿树芳花生机勃勃，傅玦请了匠人将芷园八景复原，如今，芷园又成了京城中颇负盛名的私家园林，许多世家夫人、小姐递来访帖争相拜会，戚浔虽擅与贵族交际，但有简清澜和孙菱在旁相协，倒都能应付。

时节入四月，西北燕州驻军中忽暴出军备贪腐，建章帝震怒，道圣旨将傅玦遣往西北治军问案。

燕州与幽州遥遥相望，负责镇守大周西北赤水关，亦是西凉人犯的目标之，如今西凉虽与大周议和，但建章帝最终拒绝了联姻，凭西凉人狡猾狠辣的心『性』，谁也知他们能守约至何时，万卷土重来，军中却因贪腐朽烂，自是国之大患。

傅玦对燕州军务颇为熟悉，再加上他执掌刑部，此差事自非他莫属，只是燕州路远，此去问案惩凶，再加上个来回的路程，少说得两三月光景，戚浔听他要这般久，面上显，心底却很是舍。

待出发这日，戚浔至城外长亭相送。

傅玦将人揽在怀中道：“大理寺的差事莫要逞强，暑气再重，也得贪凉，我这两月，林巍会去永信侯府守着，若你惜自己出了差错，我唯他是问。”

戚浔乖觉地应，傅玦在她发顶低声道：“此番若顺遂，便算再立功绩，届时回京，我便请陛赐婚，芷园腊梅花开时，你便该唤我兄长了。”

朝霞漫，却比上戚浔面颊上的红云令傅玦心动，他翻上马，在戚浔脉脉的目光之中，路北上往燕州而去。

这三月光景也算难熬，大理寺的差事戚浔照做，只是如今她份贵胄，再也会被人白眼相待，无差事时，便去陪简清澜抄经，又给傅琼讲《千字》。

玉娘再去长福戏楼登台，只偶尔兴起，在亲朋跟前唱演段，她与蔺知亲事初定，再好私相见，傅玦在京中，她便常来永信侯府陪戚浔小住数日。

江默仍在巡防营当值，年后升了位份，年末许能至副指挥使之职，他的顶头上司钱镜明早便对他亲眼有加，如今更想将女儿许配给他，戚浔和玉娘每每提及此事，江默张脸便板起，严肃正经得好似学堂里的教书先生。

孙菱喜好玩乐，也常赖在她的芷园呼朋引伴，永信侯府里缺热闹，只在夜深人静时，戚浔仍翻开燕州来的书信遍遍。

夏末初秋，紫薇花将谢未谢时，傅玦终于从燕州归来，时节已入七月，他此果了近三月之久，这趟北上，他雷霆手段查办了十多位军将，令建章帝颇为满意，他归来的第二日，给他二人赐婚的圣旨便送入了长肃侯府和永信侯府。

他们的婚仪定在腊月初六。

虽有赐婚，傅玦三书六礼自敢落，专请简清澜出面，又聘媒人上，光是送去永信侯府的聘礼都装了足足十多辆马车，时又在坊传做佳话。

孙律来长肃侯府做客之时瞧见，颇为牙酸地道：“瞧着排场极大，却也过左手过右手，末了都得送回来，有何必要？”

傅玦宽和地道：“你如此想十分正常，尚未许婚之人是懂得。”

孙律直气出个好歹，月未再登。

至冬月十七，礼数皆已落定，戚浔待嫁之余，先将玉娘送出了阁，蔺家求娶陆氏贵女，阵势极大，迎亲的队伍绕着安政坊足足转了两圈。戚浔站在人群里着二人拜堂礼，待在洞房里饮完合卺酒，奋力忍着才未掉泪来。

时光如白驹过隙，半月晃而逝，大寒之后，京城迎来数场皓雪，待到初六这日，气却骤然放晴，仿佛连老爷都忍这受苦颇多的二人成婚时也严寒相摧。

黎明时分，群星残月尚未退，戚浔便起装扮，至光大亮，永信侯府之外已是十里红妆，喜乐喧。

镜中之人嫁衣如火，娇艳无双，连戚浔自己都怔了怔，这些年来她未曾如此盛装，今日扮上，令闺房中的玉娘、孙菱人都得微微出神。

她父兄皆在世，至祠堂拜别灵位后，由江默送她出嫁。

红艳艳的喜帕遮住她灵巧生辉的眸子，又将她面颊映得通红，纷呈的热闹里，傅玦稳稳握住她的手，又低声道：“渺渺，我来接你了。”

戚浔心跳得快了些，沿着正红华毯步步出永信侯府，待登上喜轿，她禁从袖中『摸』出傅玦当日留给她的那枚玉牌，送亲的队伍路吹吹打打回长肃侯府，两府距离远，傅玦也兴绕，只想将人快些接回府中才好。

傅玦虽有心请简清澜在婚典上受他们跪拜，但简清澜自觉可替代先长肃侯夫人之位，便只做了婚之人，待二人轿入府后，所拜也是已故的长肃侯夫妻之灵位，因是如此，最该喧闹的喜堂，反倒无人敢嬉闹玩笑，整个礼程尤其肃穆庄严。

只将二人送入洞房时，接亲的众人才又闹起来，但傅玦素有威严，旁人也敢放肆，待掀盖头，周围人安静来，傅玦拿着称杆的手微微发抖。

喜帕挑起，『露』出张明眸善睐的娇颜，戚浔乌瞳潋滟，眉目含情，得傅玦心头热，待饮完合卺酒，他顾调笑，立刻将众人赶了出去。

外头喜宴已开，傅玦却出新房，当只有二人，戚浔再没拘谨，灵动地笑开，“王爷再出去宴客，明日坊便有编排王爷的话，说王爷——”

她唇上点了胭脂，越发衬得雪肤花貌，傅玦揶揄，“说我急可待？”

戚浔羞恼，起将他朝外推，傅玦连声告饶，只得先去宴客。

喜宴至二更时分才毕，傅玦上沾着几分酒气归来时，戚浔已沐浴更衣，正拿了他挂在墙上的宝剑把玩，见他回来，戚浔朝他挽出个剑花，傅玦轻易握住她腕子，稍稍带便将人揽入怀中。

他握住她的手，教她挽出个繁复曼妙的剑招，戚浔后背倚在他怀中，只觉他心跳的极重，渐渐地，她再握住剑柄，三尺青峰落在地上，她人被打横抱起，傅玦将她放在喜床上，自己往浴房而去。

袅袅水声响起，戚浔比傅玦的心跳更重，多时灯盏半熄，床帐开合，傅玦带着芳冽甘润的龙涎香气息在她侧躺了来。

他将戚浔揽入怀中，在她发顶落细细密密的吻：“渺渺——”

戚浔心腔情热，“兄长——”

傅玦笑着将她拢在，“该唤什么？”

“夫、夫君——”

傅玦拔她发顶的玉簪，令她如瀑的青丝泻了满枕，又低头覆上她唇瓣，过片刻，戚浔嘤咛出声，『迷』蒙的瞳底水波滟滟，灵媚得要命。

昏黄的烛光幽幽地落在绣纹繁复的床帐上，映出里头对交颈鸳鸯似的影子。

待云雨消歇，戚浔面颊红透，长睫浸泪，又觉精疲力竭，睡意昏昏，傅玦将人抱起往浴房去，待重新躺时，她反倒又清醒了几分。

她依偎在傅玦怀中，眼波明秀，『露』出的香肌玉肤上有星星点点红痕，傅玦在她发顶上柔柔地吻，轻声道：“在想什么？”

她上尚有些酥酥麻麻的余韵，人惫懒动，思绪骤然飘远了几分，她去环傅玦的腰，“想我与兄长竟会有今日，从前，我只为我这辈子都只能是‘戚浔’，为族中伸冤之，亦像无尽的长夜到头……”

听她爱唤兄长，傅玦低笑道：“你是卫渺，是渺渺，今日起，还是吾妻，是临江王王妃。”

傅玦将人揽得更紧些，“到头的，是你我往后余生，白头偕老。”

戚浔这整日都只觉欢喜，至此刻鼻尖骤然酸，她往傅玦怀里钻，重重地应了。

窗外长夜寂静，夜半时分，又有纷纷细雪落，戚浔听傅玦讲述过去永信侯府之事，听得睡意渐起，半梦半醒她却入了梦，梦里父母、母亲笑颜相对，殷殷嘱咐她出阁成婚后的持家之道，哥哥制了顶喜冠赠她，亲自将她送出了闺阁。

戚浔心底明白这是在做梦，但她忍住地弯唇，意识朦胧，依稀能听见外头风雪呼号，但耳畔是傅玦温柔的低语，正是——

鸳帐知寒，新姻两情钟。

（正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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