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义璋没觉察出云依斐话里的猜忌,只当她是真的担心,便笑笑道:“你放心,这事儿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
他回答的如此坦荡,云依斐心上漫过一丝愧疚,又道:“你为什么帮我?此事与你无干,何必趟这浑水?”
唐义璋闻言失笑,挑眉道:“若是我爹被人害,我会和你做一样的事。再说了,方才你的身手我也见到了,难得还对脾气,我愿意交你这个朋友,就看你给不给面子。”
听完他的回答,云依斐暂时放下了心。毕竟是十年前,唐义璋并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唐靖尚无反心,他今日所做的一切,不过是随心而为罢了。
念及此,云依斐道:“大恩不言谢,日后令仪兄若有需要,我必不推辞。”
“见外!”唐义璋撂下两个字,接着对云依斐道:“这个时候,城门已经下钥,我知道西城角落里有个过恭桶车的小门,那里脏,一般不会有人去,咱们从那边出去。外面就有山郊。走,我掩护你。”
夜幕已临,长安城各处亮起了灯火,唐义璋率先拉开门,观察了片刻,见外面无人,方才招呼云依斐出去。
云依斐出门后,唐义璋将门从里面插好,翻墙跳了出来。
唐义璋带着云依斐,一路专挑人少的小巷子走,一路到了西城墙下,找到了他说的那个小门。
尚未走近,云依斐便闻到一股格外刺鼻的气味儿,借着街道上照射过来的昏暗光线,才看清那门口,居然堆满了未送出去的恭桶。
云依斐收回目光,屏住气,跟着唐义璋出了小门,足足走出二十步远,云依斐方才不再屏气,重重吸了口新鲜空气。
跟着唐义璋走了一半路,唐义璋忽然驻足,云依斐正欲发问,却见唐义璋走过来,从她身上取下尸体,自己背了起来,说道:“换我,你歇会儿。”
云依斐不由冲他笑笑:“多谢。”
帮唐义璋背好尸体,两人继续赶路,没走几步,天上忽然落下几片雪花,云依斐伸手抓了一片:“下雪了。”
唐义璋道:“那咱们最好快些,下完雪正好盖掉足迹。”
雪从先前的几片,越下越大,约莫又走了两刻钟,两人才上了山。
满山的白桦林早已枯萎,秋日落下的枯叶干巴巴的铺在地上,两人一路上山,最后找了个隐蔽的小山坳,决定将尸体埋在此处。
冬日里,土地冻得很硬,挖起坑来委实不易,俩人把着剑柄,费力地挖了好半晌,方才挖出个可以埋人的大坑来。
两人将尸体抬进去,又将土全部盖回去,打平,云依斐又从别处抱来一大堆枯叶,铺在了埋尸体的地方。
待这一切做完,两个习武之人都觉得累瘫了。
两人走出山坳,准备在山丘山坐着休息一会儿,就在云依斐踏上山坡的刹那,便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不由脱口而出:“哇……”
唐义璋不解,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不由也是一愣,随即面上便出现了笑容:“真美……”
但见不远处的长安城,静静坐落在大雪中,那些高低不一,灯火通明的亭台楼阁,皆被覆上一层洁白的大雪,从远处看起来,就好似雪塑的楼宇在闪着明黄的光芒,既有磅礴大气的壮观,又有精致典雅的秀美。
唐义璋看着眼前美不胜收的景色,缓缓坐在了地上,叹道:“我自小在长安城长大,竟不知,长安居然这么美。”
云依斐低眉看看他的头顶,唇边挂上笑意,亦在他身边坐下来:“我也没见过,这是第一次。”
前前后后在长安呆了那么多年,过去的她,始终都怀着沉重的心事,何曾见过这么美的景色,多亏了唐义璋带她来这儿。
俩人并肩而坐,搓着冻得发僵的手,边休息,边欣赏眼前难得一见的美景。
唐义璋往手上哈了口气,搓着手说道:“此情此景,当真是谈情说爱的好时候,只可惜就咱们两个男人在这儿,大眼瞪小眼。”
云依斐心情舒爽,不由展颜一笑,挖苦道:“看来令仪兄也好风月,若不然等下次下雪,你从馥香阁请个美人出来,陪你来这儿坐坐。”
唐义璋连忙摇头:“不不不,我不好这个。”
云依斐看了唐义璋一眼,道:“哪有男人不好美人?令仪兄在我面前,委实不必掩饰,大可做自己。”
唐义璋瞥了云依斐一眼,复又看向长安城:“得,美人还是让给你,你自去馥香阁请。本人平生所愿,就是要个同心同德的夫人,绝不分心染指旁人。”
云依斐笑笑,在她的印象里,从未听过唐义璋成亲,约莫也是像她和段承宇一样,蹉跎在战乱中,无暇考虑私事。
同是天涯光棍“汉”啊,云依斐笑笑,顺口聊道:“什么样的夫人,是同心同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