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 / 2)

研成粉末状的黑色药物塞满了簪子。

魏澜嗅了嗅,药材的味道略有些重,难怪要用檀木盒子盛着,簪子放久了染上檀木自身的香气,掩盖住了簪子里头药材的气味。设计倒是精巧,单论这心思,连魏澜也不得不赞一句。

他有闲心看这机关玄妙,可有人没这份闲心。

“薛沚岸……”安岁禾念着皇后的闺名,想要咬碎这三个字一般,面容甚至称得上狰狞。

“娘娘慎言,”魏澜面无表情地提醒,“《齐训》有言:妾位者,妄称嫡妻名讳,处杖刑。”

安岁禾突然如同卸了全身力道一样瘫坐在榻上,目光转向魏澜,眼里含着水光,恨道:“还请大人禀公处置此事,还本宫一个公道。”

魏澜可不是皇帝,不吃她楚楚可怜这一套,想跟她说还是省些力气留着跟皇帝摆去吧。他轻嗤一声,“娘娘实在折煞臣了,也把杂家想得太能耐,杂家也不过是个下人,奉上头命令办事罢了,哪里受的住‘公道’二字。”

“既然安嫔娘娘这么说了,杂家就多问一句,这根簪子从形貌到样式,都不该是现在的安嫔娘娘能戴得的,那么它到底是怎么来的?”

“是皇后,赐给本宫这支金簪。”安岁禾抬起头,牙齿因为咬得太紧发出轻响,她话音里满满都是仇恨,咬牙道:“陛下免本宫凤仪宫免晨昏省定之后,皇后娘娘特赐本宫这根金簪,以示安抚。”

魏澜之前就料到如此,就是要她这句话,点点头,眼睛里不着痕迹地烧起一点嘲弄,吩咐咸福:“去福宁宫请陛下一趟,再找个人去太医院请一位太医过来。”

事实如何已经尽在眼前,传太医不过是确定一番,也是给皇帝一个准信,不是他魏澜空穴来风。

果然,太医也没验出第一个结果,大惊失色道:“陛下恕臣直言,这黑色的药粉有虚肾热脾之用,极伤女子身体,长时间贴身易养成滑胎之体啊。”

安嫔泪流了满面,直接在皇帝面前跪了下来。

“陛下,陛下……臣妾小产并非意外,是有人害臣妾啊陛下……求陛下为臣妾,为福薄不能出生的小皇子做主啊……”

皇帝眉头紧锁,矛头指向皇后,他也在犹豫。他让安岁禾哭得闹心,当着一众人的面,也不好呵斥,只在心里思量如何处置此事。

安岁禾看出皇帝的犹豫,咬咬牙,头朝下栽了下去,在地上“砰”地磕出一声响之后,昏了过去。

海棠院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皇帝捏了捏鼻梁,喊了魏澜一声,“陪朕随便走走。”

“是。”魏澜躬身应是,就着弯腰的姿势走到皇帝身侧。

“这事是你查出来的,来龙去脉相比比朕还要清楚。”皇帝一边走一边说,“皇后毕竟是朕发妻,此件事闹出去不好看。但是皇后这次作践的不止是安嫔,还有朕的皇嗣。”

魏澜在心中讽刺地想,安岁禾伺候他那么久,以后都没有孩子的福分,也不见他伤心,话里话外都是自己,但是面上半点不显,只道:“臣一切全听陛下吩咐。”

皇帝笑了笑,无奈道:“就没人比你主意更正了,惯会嘴上好听,话里话外一点把柄都不露的……”

魏澜不替他作主,淡淡道:“陛下恕罪,臣愚笨,做不了主,就一副糙皮烂肉供陛下差遣,请陛下明示。”

闹呢,现在献策处置皇后,确实解了皇帝之围,可魏澜也从此立于两难之地。办法他不是没有,可日后皇后和她身后的晋国公府破落也就罢了,若是人家东山再起,第一个被推出来立于众矢之的的就是魏澜。

跟皇帝计较费劲儿,收拾他可很容易。

皇帝微微眯眼,侧头看他:“阿澜是觉得为难了?”

魏澜脚步一顿,“……臣不敢。”

皇帝一笑,拍板定下:“那就由你出面,肃清凤仪宫中事吧。”

不等魏澜应下,皇帝仿佛刚想起来一般道:“朕记得,之前有一批进上的蜀锦,是不是还没动呢?”

魏澜心里一凛。他本职就是管理这些,自然知晓,应是。

皇帝说:“挑一匹喜欢的带回去,裁一身新衣裳吧。”

咸福接着信回偏院接魏澜,一推房门,就见魏澜斜倚在榻上,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摆得一匹鹅黄色的蜀锦。

宁晚心枕在魏澜腿上睡得正香,身上盖着一张夹棉的炕褥。

咸福自觉放轻脚步,小声和魏澜说话:“姑娘怎地这时候睡了?”

魏澜扫过宁晚心眼底那点儿青色,轻嗤,“还能是怎么?心里存着事儿,前几日没休息好呗。”

宁晚心因着惹魏澜生气的事情心里不得劲儿好些天,按她那个存不住教训的小脑瓜来说也是件难得的事。这会儿魏澜肯跟她说话了,小姑娘又把这事儿抛到脑后,心大着呢。

咸福没禁住,笑了笑,再看案上搁着的那匹料子,“蜀锦呢,好东西啊师父,正巧给姑娘裁身夏装,不过您怎么瞧着……不太高兴呢?”

魏澜凉凉睨他一眼,“你哪只眼睛看出杂家不高兴了?”

咸福:“……”两只眼睛都看出来了。

“陛下赏的。”魏澜合眼假寐,淡淡说道。

“陛下……陛下赏您这个做甚?您在宫里得穿宫装,再说了……这颜色这么鲜亮,也不合适啊。”咸福失笑。

“呵,”魏澜眼中半点温度也无,说道:“……不是赏杂家,是在警告杂家。”

这匹蜀锦更适合女孩儿家,是皇帝在提醒魏澜,要他收敛一些,毕竟,他身边还有一个宁晚心。

第20章唐氏“头疼不是得吃点肉补补脑么?”……

皇后动不得,凤仪宫的其他人却不需要那么多讲究。

毕竟证据确凿,金簪确实是皇后送给安嫔的,簪子里有伤身的药也确有其事。

魏澜的人把皇后贴身伺候的宫人全都带去了慎刑司。这些宫人其实已经是皇后的心腹,抓了他们,等同于折断了皇后的臂膀,让她失了在宫中的口耳目。

“魏澜——你敢?!”

魏澜拧身,面容平静地对皇后行了个礼,“臣奉陛下之命行事,还请娘娘恕罪。”

是了。如若没有陛下的命令,魏澜如何能?如何敢?皇后颓然地后退两步,跌坐在华美的酸枝龙凤纹扶手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