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魏澜垂手写着什么,闻言笔下停了停,未及开口,眼神便软了三分。
“跟陛下和皇后娘娘说了,要出宫瞧她自己那府邸的修缮情况。”
咸福“扑哧”乐了,“她那府邸,前几日工部的人还来对账目呢,陛下让悠着修,哪个敢动真格的,庭院里挖的遍地是坑没处下脚,她能看什么,去喂蚊子吗?”
咸福说着,心里却逐渐亮堂起来,觉得自己可能明白自家师娘出宫干嘛去了。
魏澜做自己的事情,只当没听见,咸福却来劲儿了,旁敲侧击地暗里挤兑魏澜。
魏澜实在让他烦得分心,冷眼扫过去:“你让咸庆附身了?用不用杂家给你驱驱邪气?”
“别别,师父,我就是寻思,咱家姑娘平时最好性的人,最后那位的如意算盘也落了空,她怎地这么大气性?”
“……”
“你可太看得起她了,她真有脾气还算她出息了。”魏澜不欲他继续烦自己,漠然道:“是杂家背上伤了,她早憋了一肚子火,又不能跟杂家发,憋坏了。”
自己身上有伤,小妮子打不得骂不舍得,冤有头债有主,自己找始作俑者去了。魏澜巴不得人有脾气呢,岂有拦着的道理。
“还郡主呢,老让人欺负。”魏澜嗤笑。
也就您老这么想了。咸福腹诽,宁晚心现在可是今非昔比,她是谁啊,郡主不郡主的是小事,皇帝她都敢杀,再有您这尊大佛罩着,除了安岁禾那脑子缺筋的,谁吃饱了撑的欺负她干嘛。
咸福心下这般思量,嘴上可是把门把得紧,他目光一转,触及魏澜案上一物,顿了顿才道,“定北侯夫人所请……”
“让你找的人和东西可有眉目了?”魏澜打断他。
咸福心中一叹,应道:“人已经接进京中,避开人耳目,秘密安排了住处,只等大人需要,随时能用。”
“至于当年那封信札……”咸福自袖中取出一物,恭敬奉上:“刚刚随着采办宫人送进来的,大人过目。”
看魏澜垂眸看信纸,屈指闲敲桌案的样子,咸福忍不住道:“大人,咱们何时将这些公之于众……”
魏澜微微抬头,毫无波澜地瞥他一眼,“这么多年都等了,还急在一时半刻吗?”
不等咸福再说,魏澜眯起那双凤目,缓缓一笑,“不过……也确是时候了。”
……
疆北不能久无人主事,定北侯进京见陛下述职,滞留京中时日算起来也不短了,回疆北一事提上日程是众人意料之中。
然而定北侯夫人却不随定北侯一道,反而留在京中府邸,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陛下,定北侯此举实属怪异,还请陛下三思。”
朝堂上有人就此提出异议,皇帝本人反而不甚在意,甚至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
“侯夫人留京,于国可有损?”
“这……尚且不明。”
“于民可有害?”
“……尚未可知。”
“于边城守备可有弊?”
“这……这……”
皇帝大笑:“爱卿可是在为朕演一出‘一问三不知’的戏码?”
上奏的朝臣借着抬手的功夫抹了把额上的冷汗,不明白圣上何时这般敏思善辩。
“爱卿启奏之事可都说完了?”
“姑且……”
见无人应答,皇帝十分满意,一拍大腿:“甚好,朕有一事要提,离休。”
只见侍奉在殿前的离休公公上前一步,手中拂尘一扬,袖里早卷了一卷事先拟好的圣旨。
皇帝这一出压根儿没经过翰林院,朝臣在翰林院有再长的手,也不会听到一点儿风声。
圣旨一宣,满殿哗然,不少朝议大臣脸都绿了。
皇帝却仿佛不晓得自己点了多响的炮仗,龙椅上本该是威严的模样,他这日却笑吟吟的,可眼中又半点温度。
他冷漠地俯视着这群各怀心思的人,仿佛在说:对,朕就是故意的,给你们一个下马威。
第48章她知“恢复郡主身份又如何?居然对阉……
去府邸之类的说辞皆是幌子,宁晚心此行就一个目的——去皇陵见见老熟人。
皇陵当然不是一般人能进得去的。但是宁晚心讨来了陛下的手令,皇陵守将见了,自没有不放行的。
嘉瑞郡主想见安太嫔,咸庆在外面很是撑得住场面,眼眸一横,那守卫便忙不迭去找人,宁晚心笑着调侃道:“咸庆公公如今倒是愈发有魏大人的气度了。”
“郡主说笑了。”咸庆替她添茶水,趁着凑近的功夫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旁边有人看着,举止收敛一些。
不多时,门外脚步声纷沓而至,一身素白衣裳的安岁禾缓步而入,不施粉黛,无他饰物,长发简单地挽成一光溜溜的发髻,距上次见面不过月余的功夫,瞧上去竟老了数岁不止。
宁晚心眸中笑意骤然收起,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寒意。
“我曾经以为,海棠院一别,咱们再也不见了。却没想到,是我小瞧了秋后的蚂蚱。”宁晚心瞧着安岁禾淡淡道。
许是这阵子以来始终茹素的缘故,安岁禾瞧上去比流掉皇嗣之后还要憔悴很多,双颊的肉都隐有凹陷之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