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就停在飞仙楼外,姜黎站在马车一侧,专注地望着缓缓步入食肆的霍珏,并未注意到一辆华贵精美的马车从街头驶来,缓缓停靠,下来了两名高大的华服郎君。
其中一名身着紫红锦袍的郎君在瞥见姜黎的侧脸后,目光一顿,忽然疾步上前,猝不及防地扯下她罩在头顶的斗篷帽子。
姜黎吓了一跳,下意识望了过去,入目的是一张陌生的英俊的脸。
男子在看清姜黎的脸后,瞳孔一缩,下一瞬便要伸手捉住她,道:“是你!”
何舟赶忙放下马缰,疾步上前,欲挡住男子的动作。谁知人还未靠近,便被旁边那位看戏的白衣郎君生生拦住,两人一时缠斗起来。
“你们是何人?”
桃朱又慌又怒,护在姜黎身前,拿伞去打紫衣男子的手。可她力气小,伞还未打中男子的手臂,便被他用力一挥,连人带伞重重摔到雪地里。
“滚!”
“桃朱!”
姜黎惊叫了声,快步往桃朱那里跑,才跑了两步,脖子忽然一紧,斗篷的一角被紫衣男子紧紧拽住,并顺势要扣住她肩膀。
电光火石间,两颗板栗破空而来,一颗击在了紫衣男子的手腕处,一颗击中了白衣男子的胸膛。
察觉到身后男子松了手劲儿,姜黎抬眸望着刚从食肆赶来的霍珏,绷紧的心总算松了下来。
眼疾手快地解开斗篷的系带,她转身拉起桃朱,迅速躲到霍珏身后。
霍珏沉着眉眼,细细打量了眼姜黎,确认她没事,方才将目光转向紫衣男子,乌黑的眸子幽暗深邃。
紫衣男子似是在这时才注意到姜黎的妇人髻,以及她靠近霍珏时那全然信任的亲密举措。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狠戾的眼,咬牙切齿地对姜黎道:“你嫁人了?”
霍珏面色冷淡,眼眸深处像是搅了一团墨。
“是又如何?”他淡声回。
宣毅额角突突一跳,心口腾地烧出一把火,怒极反笑:“不如何,她既然嫁人了,那我就先让她成为寡妇!”
话音一落,不安不顾又麻又痛的手臂,扭身上前,五指内勾,直奔霍珏的喉咙命门而去。
霍珏把姜黎彻底护在身后,微侧身,刚要抬手,一道吊儿郎当的嗓音忽然闯了进来。
“哟,今夜飞仙楼还挺热闹。”
来人一身玄色的飞鱼服,虽声音散漫,动作却迅猛如电,抢在霍珏之前,大手挡住了宣毅的手,紧接着反手一扣,笑吟吟道:“宣大人想找人切磋武艺,是不是该换个地方?在飞仙楼门口同人打架,就不怕误伤了旁人?”
薛无问内力浑厚,动作看似云淡风轻,但唯有被扣住手腕的宣毅知道这笑面虎使了多大劲儿。
宣毅出身定远侯府,是定远侯唯一的儿子,在盛京亦是身份尊贵之人。可再是尊贵,在盛京也不是真的能无所顾忌。
至少有些人是不能招惹的,眼前的笑面虎便是其中之一。
见事不可为,宣毅咬牙看了薛无问一眼,沉着脸,不甘地放下了手。
他身后的白衣男子早在薛无问出现时便笑着走过来,拱手作揖道:“薛大人。”
薛无问看着白衣男子,颔首应一声:“周大人。”
周晔觑了眼一脸阴沉的宣毅,同薛无问寒暄几句,方道:“都怪我,不知薛大人今日当值,若不然绝不会挑今日与人切磋武艺。给薛大人添堵了,一会我请大人到玉京楼吃酒,先自罚三杯。”
薛无问似笑非笑地瞥了周晔一眼,道:“吃酒就不必了。倒是切磋武艺之事,你们先同我说说,为何一定要当着我义妹的面,逼她夫君与你们二人切磋?方才你们是不是还恐吓我义妹了?”
周晔暗叫不好。
先不说方才毅哥儿看中的小娘子究竟是不是薛无问的义妹,但就看他这会问话的架势就知道,薛无问这厮分明是不想将这事就此揭过去。
还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讽刺他们欺男霸女,以多欺少。
正想着要怎么回话好让这位爷放过他们,身旁的宣毅忽然开口:“她是你义妹?”
薛无问顺着宣毅的目光,轻轻扫了眼不知何时站在霍珏身侧的姜黎。
这是他第一次见姜黎,却不是第一回知道这个人。
先前卫媗在桐安城时,暗卫时不时会同他禀报卫媗的事,信里没少提这位姜小娘子。
听说卫媗很是喜欢她,还亲自教她琴棋书画。
卫媗的性子薛无问很清楚,不喜欢的人便是那人是她弟妹,也不会多亲热。能让她亲自教授四艺,那定然是喜欢得紧的人。
她喜欢的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欺负了,不出口气,日后卫媗定要把气撒在他身上。
薛无问不置可否地笑了声,道:“方才我听到宣大人说要让我这义妹成为寡妇,怎地?宣大人难不成还要强抢有夫之妇了?抢的还是我薛某人的义妹?”
宣毅面色一冷。
“有夫之妇”四个字似利刃,直直插入他心里,摧心肝的疼。
不该是这样的,她不该嫁过人的。
宣毅冷着脸不说话。
周晔心里一叹,心知今日是躲不过了,薛无问这厮只要不想放过你,那是当真不会给你留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