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这会的永福街霍府,自然是一派喜气洋洋。礼部那头早就派了人,一路敲锣打鼓地到霍府报喜了,整得一条街的人都跑出来看热闹。
等人走后,杨蕙娘拿着一箩筐铜板,像个散财娘娘似地给院子里的仆妇丫头小厮发钱,嘴里念念有词,道:“今日你们老爷会试夺魁,人人皆有赏!一个一个排队来!“
这屋子里伺候的都知道这杨掌柜是个爽利大方的,见有赏钱拿了,一个个嘴里跟摸了蜜似的,一口一个“状元郎“”文曲星“地夸。
偏生杨蕙娘就爱听这些话,手上的铜板子没一会就派完了,火急火燎地又装了一箩筐出来。
自家娘这般高兴,姜黎自然也是喜不自胜的。
就连夜里霍珏拉她上榻,诱哄着讨要“奖励“时,也配合得紧。
桃朱、云朱在两位主子入屋后,便识趣地退下了,屋子里就只剩一盏微弱的烛火亮着。
嫣红色的幔帐轻轻摇晃,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若是细听,这窸窣声里还藏着道弱弱的小乳猫似的哼唧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哼唧声终于停下。
霍珏抱着怀里的小娘子,眼尾微微泛红,低头啄着她湿润的眼,哑声道:“膝盖可还疼?”
姜黎摇摇头,被他问得脸愈发红。
他这个人,真的一到榻上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漆黑的眸子跟搅了一团墨似的,被他看着时,很有些压迫感。
就莫名地会心慌。
倒不是说怕他这人,而是想到他敲骨吸髓时的那种疯狂,会不自觉地手脚发软,透不过气来。
姜黎疲惫地闭上眼,困意似潮水蔓延而来。
可想起礼部来人时说的那些话,又缓缓睁开眼睛,细声问:“四月二十六便要殿试,你这几日可要回偏屋去为殿试做准备?“
“不必。“霍珏轻轻揉着她的膝盖,温声道:”殿试只问策,那是我一贯来擅长的。“
姜黎听他这般说便放心了,他这人素来不说假大空的话,说是擅长问策,那就定然是擅长。
她安心地闭上眼,迷迷瞪瞪间,听见霍珏在她耳边道:“五月初一传胪大典后便要御街夸官,我让何舟先在飞仙楼定个面朝长安街的厢房,届时阿黎与阿娘不必挤在人群里,在飞仙楼便能看得清清楚楚。“
姜黎脑子里还尚未曾将御街夸官与状元联系在一起,闻言便软着声音,含糊地应了声“好“。
霍珏借着一豆羸弱的烛火,温柔专注地看着小娘子熟睡的脸。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他被徐书瑶所害,被逼撸去了举人的功名,无缘会试。若不是因着临安地动,周元庚下罪己诏,大赦天下,他连进宫当太监的资格都无。
那时阿黎在桐安城,尚且不知他已进宫做了太监,以为他顺顺利利地参加了会试。
她对他总有一种奇异的自信,只听旁人夸他几句,便始终觉着他一定会中状元,一定会风风光光地御街夸官。
于是会试刚过,小娘子便算着日子偷偷来了盛京。
只单纯想,隔着长安街远远看一眼,那个受万民朝拜、鲜衣怒马的少年状元郎霍珏。亦是她花了很是漫长的时光,偷偷喜欢着的那个人。
小娘子的睡颜恬静乖巧,霍珏看了许久,才隐忍地在她唇上碰了碰。
上辈子阿黎想看而没看成的,这辈子,他要让她看个够。
会试放榜后,霍珏这个名儿在盛京彻彻底底家喻户晓起来,也渐渐有人将他与上元夜在临安城救了万余名百姓的那个霍举子联系起来。
一时名声大噪。
四月十八,翰林院学士严徽悄悄叩响了礼部尚书府邸的大门。没几日,便有人将会试头三名的答卷在礼部衙门外张榜。
无数杏榜题名的贡士与落第的举人涌进去观看,再出来时,人人脸上均是一脸心悦诚服。
一个落第的中年举子背着个大大包袱,自哂一笑,叹道:“从前某只闻太原府宗奎与江陵府曹斐的盛名,以为其二人已是此届举人登峰造极之人。今日官衙窥榜,方才知晓,是某井底之蛙了,竟不知这世间尚且有那般低调却又才学过人之人。“
这话也不过是落第者的肺腑一叹。
若这中年举子知晓他嘴里那位低调却才学过人的会元,是他赴考那日看到的“绣花枕头“,怕是惊得眼睛都要掉下来的。
中年举子的一遭话引得身旁的人纷纷附和。
礼部贴了头三名的卷子,江陵曹斐文采瑰丽,太原宗奎缜密严谨,而常州霍珏的卷里,却不仅仅局限于文采与逻辑,更多的是一种登高望顶者方才会有的大局观。
是阅遍百书、纵观今古且体察过民间疾苦的大局观。
而这样的大局观,非为官数十载的人不能得之。试问这样一个人,如何不让他们心悦诚服?
难怪这人能在临安地动之夜,凭借一己之力救了万余名百姓。
正当众人有感而发各抒己见之时,一个头戴玄金冠,身着华丽锦袍的英俊郎君踱步前来,悠然立于榜下。
有眼尖者认出了这位正是此次会试得第二的宗奎。
宗奎此人是出了名的心高气傲,也不知读完人霍会元的卷子,会不会恼羞成怒,口出恶言?
众人好奇之余,同时也噤若寒蝉,免得一个不慎惹怒了这只骄傲的孔雀。
那厢宗奎读完霍珏的卷子,眸光霎时一亮,心里不由得惊叹连连。难怪叔叔要他亲自来礼部这里拜读,那霍珏果真有两把刷子!
他立于榜下足足看了两盏茶的功夫,正要抬脚离去,忽见周遭数十人瞪着圆溜溜的眼望他,不由得提唇一笑,道:“看甚?怕我不服气?放心,他霍珏得此届会元,我,宗奎,服气!“
他可不是曹斐那厮,心里不服气还不敢说,只会哭唧唧地跑去找长辈耍阴招。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