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且不说他在青州如何将自己当成土皇帝,动不动就要杀人灭口。就凭此次他那首辅爹勾结北狄想暗害国公大人和肃州的百姓,他就咽不下这口气。
暗二骂完一句,也不管凌若梵断没断气,转头看向霍珏,道:“霍大人,可要我将此人丢出去喂狗?让他死在这儿,都脏了这块地儿!”
霍珏淡淡摇头,道:“将凌大人的尸首好生保存好,务必要送回去盛京给凌首辅。”
凌叡有多看重权势,就有多看重凌若梵这儿子,甚至比宫里的大皇子还要看重。
大皇子生在宫里,凌叡不曾抱过他,不曾教过他一个字,连话都不曾多说过一句。
凌叡此人寡情,对大皇子,更多的是利用之心,何曾有过什么父子之情。
可凌若梵不同,凌若梵是他手把手教导出来,用足了十二分的心血。
当初卫家遭难,他偷偷派人到青州想要掳走阿姐,不就是想着让凌若梵借着阿姐的凤命,有朝一日坐上那位置吗?
凌叡表面温和儒雅,实则自大狂妄,野心勃勃。但因着自小寄人篱下的境遇,心底始终自卑。
仇视世家,同时又渴望成为世家。
凌若梵与其说是他儿子,倒不如说,是他所渴望成为的另一个自己。
出生在权贵之家,有一个手握大权的父亲,从小便得父亲看重,得世人称颂,鲜花着锦地度过一生后,死后还能青史留名。
七年前,大理寺狱与刑部枉顾都察院的异议,草草定了案,判先太子与卫霍二家谋逆,之后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血洗三府。
如今,他将凌若梵一剑杀了。
远在盛京的大周朝首辅很会便能品味到,那未经公正审判,至亲之人便被匆匆定罪诛杀的痛苦。
杀人者,诛心。
有些事,若不能叫那作恶之人亲身经历一遭。他恐怕永远都不会知晓,自己犯下的是怎样的罪恶。
霍珏冷淡地望了眼凌若梵死不瞑目的尸首,拔出他胸口的长剑,大步出了左参议府。
薄光熹微,缓缓驱散夜色。
霍珏抬头望着府外的匾额,“左参议府”四个金字在朝阳里熠熠生辉。
年轻的郎君脚尖轻点上墙,长剑一挥,漆底金字的匾额被劈成两半,“哐当”一声砸入地面,溅起一片尘土。
细小的沙粒在空气里沉浮,几滴鲜红的血,从匾额断裂处流入黄土里。
霍珏执剑立于薄薄的曦光里,任身后的风一点一点吹散盘于青州之上的阴霾。
今日,这片曾被大火肆虐过的土地,以凌家人之血为奠。
青云观。
姜黎给殷道长送完将将做好的秋梨露,便领着云朱、素从慢慢往客舍走。
山里的清晨总是惹人怜爱。
白露挂枝,凉风知意,熟透的果香铺展在漫山遍野里,连风都带了点甜味儿。
云朱望了望天色,笑着指着那轮旭日,道:“夫人,放晴了!”
姜黎抬头一看,果见阴沉了数日的天空放了晴,露出一片澄澈的蓝。
便忙不迭地笑道:“果真是放晴了,想来今日是个好日子。”
主仆三人回到客舍,便将昨日风干的果子用盐和糖渍了满满一大罐。忙乎了整整一个上午,到得午时,忽然听得一道敲门声。
便听小道姑在门外笑着道:“夫人,霍大人回来接你了。”
姜黎在观中这几日,日日都会去那静室里与卫霍二家的先祖灵牌说话,还会同青云观的小道姑一同做早课、晚课,如今同每个人的关系都处得不错。
观里的小道姑们都知晓,这位嗓音软糯,笑容很甜的小夫人天天都盼着她的夫君回来。是以,一听说山外来客,还是那位霍郎君,便立马跑来同她说了。
姜黎听见小道姑的话,赶忙放下手中的坛子,匆匆道了句谢,便提起裙摆跑出客舍。小娘子跑得赶,连沾了盐巴糖晶的手都来不及洗,满心满眼都是要快些见着霍珏。
她在山中消息闭塞,也不知那战事是否结束了,霍珏又有无受伤。
越想心便越急,连脚下的步子也越发快了,到得道观的大门处,便见温暖的秋阳高高挂在枝头,她心心念念的郎君穿着一身英气的铠甲,翻身下马,张手将她抱了个满怀。
“阿黎,我来接你了。”他笑着在她耳边道。
姜黎瞬间便红了眼,慌里慌张道:“你的差事都结束了吗?可有受伤?”
霍珏怕这眼窝子浅得不能再浅的小娘子又要掉泪,忙松开手,让她仔仔细细地检查。直到她松了口气,方才温声道:“都结束了,过两日我们便启程回青州。”
姜黎握住他的手,颔首道:“好,我们去尝青州的酒,还有你说过的那些吃食,还有你小时候走过的那些小巷弄。”
说话间,她那还冒着泪花的眼忍不住在霍珏身上来回打了个转。
方才急着看他有无受伤,没太注意到他穿着这一身军服的模样,眼下一看,倒是有些惊艳了。
她家这位郎君一贯生得好,自是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只不过见多了他穿文雅素色的衣裳与庄严肃穆的官服,今日这齐膝窄袖、英气蓬勃的军服衬得他整个人与平时都不大一样,很是有些新鲜。
总觉着是他,又仿佛不是他。
姜黎定定望了霍珏好半晌,想起离开青云观之时,他曾同她说过的,他小时候的梦想便是同他外祖一般,做个杀敌驱寇的大将军,捍卫青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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