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风的呼吸沉重了一些,缓缓转过身来,拉过那软椅坐在了办公桌前。
秦牧风往日很享受这种登凌绝顶,一切尽收眼底的感觉,平素每当他在商场上遇到难以决断的事情心情不佳的时候,只要在这能够俯瞰市中心窗前驻足一阵,心境总能平和一些,而他许多被商界精英称道为鬼斧的商业操作,有许多也是他在这窗前俯瞰敲定的!
但是今天,他刚刚已经在那窗前驻足了好几个小时,但是此刻秦牧风眉宇间还是有着一撮阴霾,挥之不去。
而造成这撮阴霾的由头,就是不久前他女儿的救命恩人,一个叫江汉的少年。准确的说,是一个即将年满二十的小伙子!而不久前秘书已经打来电话,说一个叫江汉的小伙子和他有约,在一楼是否准予放行!此刻,那个年轻人怕是已经在赶往他办公室的路上了!
在星城,所有都知道,铁血相马秦牧风有一个软肋,那就是她那自小体弱多病的女儿秦轻语,但同时,他们也知道,那也是秦牧风的逆鳞!
所有曾经试图通过秦牧风的女儿来打击他的商业对手,最后下场都很惨淡。一些直接从腰缠万贯到身无分文的家伙还算是幸运的,有些曾经试图或者已经对秦轻语实施过极端手段的别有用心之徒甚至直接在星城消失了!
望着办公桌上满满的一摞资料,秦牧风的心情又是沉重了几分!
那都是关于江汉的资料,从他出生,以及成长中的每一步的历程,甚至详细到他小时候尿过几次床都一一记录在案!
本来这些资料在他初次见江汉的时候就已经被他翻阅了好几遍,对于这个自小跟着爷爷跑江湖游荡的乡村小子也是被秦牧风归结为了有些热血心肠的小伙一类,若不是牵涉到自己的女儿,平素对于这样的人他并没多看一眼的兴趣,所以他才会在病房里单刀直入直截了当的开出一张百万的支票给江汉作为酬谢。
秦牧风在见过江汉之后才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那个年轻人,绝对不是那么简单。他开始重新思忖江汉救他女儿的过程,他甚至怀疑,整件事情,是不是江汉再利用他的女儿在自导自演的一场阴谋,又或者说,江汉只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目标就是他的女儿或者龙脊!
再度翻阅江汉的资料,秦牧风发现了很多之前被他一扫而过忽略的细节,其中最为惹眼的就是,十年前,这个名叫江汉年轻人曾经在豫南被人贩子绑架过,而和他一起被绑架的还有一个八岁的小姑娘。
第一次翻阅江汉资料的时候秦牧风并没有在意这个细节,但是刚刚在窗前的时候他却是突然记起了一件事情!
同样是十年前,同样是在豫南发生了一件令华夏政坛震惊的事情,那就是当时任豫南省一把手的苏定邦的爱女,在自己的辖区内被人贩子绑架,这个消息,当时在全国引起的震动,让当初初到星城不久的秦牧风记忆犹新!
“虽然并不清楚当年的内情,但是也隐约听说当时和苏定邦的女儿一起被绑架的还有一个男孩,莫非~?”
秦牧风摇了摇头,想了想那位如今已经身居华夏国相的苏老,否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应该只是巧合吧!”
仔细的看了一遍当年江汉被绑架的资料,秦牧风在手中的几页纸放在了桌上,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收获。
若是一般的商业恶性竞争有人想用他女儿动手脚,秦牧风一点都不介意采用一些铁血杀伐的手段,但是眼前江汉的情况,显然不是!
粗重的鼻息带出一口浊气,秦牧风动了动脖颈,眼睛落在了挂在办公桌前墙壁的一幅字上。
视线方才接触字画上的内容,秦牧风眉宇间的阴霾便是瞬间消散,眼睛离当即浮现一抹绝不参杂任何水分的敬重神情!
被俵的工工整整的宣纸上,写着这么厚重的两个字—“立德”。!
写字的人算不上大家,但是笔力遒劲,力透纸背,即便是兴趣使然,也不难看出写字的人有着几十年的功底!
十八年前,那件事情之后,秦牧风卸下戎装,负气离京,曾经一个裤裆撒尿的战友兄弟朋友碍于老神龙秦铮的威仪无人敢来相送,唯有那个年近九旬的枯瘦长着,不买秦铮的帐,拄着老拐前来。
风雪中,老人握着秦牧风的手老泪纵横:“牧风啊,我不替秦铮那赤佬可惜,我是替你自己可惜啊!”
老人摊开了一张墨迹还未干涸的宣纸,之上写着力透纸背的两字:立德!
“年轻人出去闯一闯,你老子不拦,我老头子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只是你要记住这纸上的二字,无论是从军还是经商,做人先立德啊!”
做人先立德,这十五年来,秦牧风一刻也不敢忘。
秦牧风仿佛回到了那个大雪纷飞离京之夜,往事如烟,转眼已经是十五载的沉浮,回首往事,这位铁血相马此刻竟然在眉宇间凝结了些许雾气,连那一向灼灼的眼仁也变得有些丰盈,若是让熟知秦牧风商业对手或者合作伙伴看到这一幕,只怕会惊掉下巴!
有序的敲门声打断了秦牧风的思绪!
秦牧风神色一凛,眼中的丰盈转瞬消失,又恢复了人前那副铁血相马的威严,威严道:“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