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怕钟情于我妹妹呢?”
封瀛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不屑与他废话,搞得陆嘉元愈加崩溃:“你这什么表情,我妹妹也没那么不堪吧。”
封瀛见他越想越歪,只得开口:“我对舍妹没有想法,对沈姑娘亦没有。”
“那、那你为何……哦,你是看在长墨的面子上才这般关照她是吧。”陆嘉元长出一口气,“也是,朋友妻不可欺。长墨对沈家妹妹的心思咱们都知道,就是不知沈家妹妹知不知道了。”
“她自然是知道的。”
“那我怎么看她一点儿接受的意思也没有?她爹就是个五品小官儿,她若能跟了长墨,往后日子可是好过多了。至少比她现在在继母手里磋磨来得舒心。她那个继母啊……”
陆嘉元说到这里又想明白了一件事:“难怪你先前要我叫祖母出来关照沈家妹妹。沈夫人今日应该也来了,你这是让我借我祖母的威势敲打沈家妹妹那个不省油的继母啊。我说封子越,你这人当真是……可怕啊。”
一步步连环套,从来没有什么事情能逃出他的手掌心,这天下都被他牢牢地攥在手心里,更何况只是家宅内的小小纷争。
这人当真是算计谋划的顶给高手。陆嘉元真心好奇,这样运筹帷幄之人,这世上是否有人有事能叫他乱了方寸和手脚?
他正想拿这事儿跟封瀛好好说道说道,就见外头他的贴身小厮匆匆进门,一脸紧张道:“不好了少爷,后院出事了。”
说着就将刚才在书房内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阮大姑娘与沈姑娘皆烫伤了手,阮二姑娘更是直接晕了过去。此刻后院乱作一团,老太太说要请大夫上门,又问前厅刘公子是否在场,可否请他去后院帮忙看看?”
陆嘉元一听瞪大了眼,又看向封瀛:“长墨今日有事儿说要晚些来,这会儿也不知到没到。事情怎么成这个样子,她们三个这是打起来了吗,怎么闹成这样?”
话没说完便见封瀛撩袍起身,几步已走出了风波堂,那决然而去的背影看得陆嘉元直揉眼睛。
他刚刚是不是眼花了,怎么竟在铁面冷情的摄政王脸上看到了一丝焦虑和担忧?
难不成能让他方寸大乱的人终于出现了?
陆嘉元原本还有些为这事儿头疼,这会儿倒是来了看好戏的精神。他一面吩咐人去前厅看刘长墨来了没有,一面又吩咐人去跟着封瀛,看他要做什么。
结果派出去的人没多久又纷纷跑了回来,两人虽说干的不是同一桩事儿,但说的却是同一件事情。
负责去找刘长墨的小厮道:“回少爷的话,刘公子刚到席上就被摄政王殿下给带走了。”
负责盯着封瀛的小厮便道:“殿下带着刘公子直接去了后院,好像去找阮姑娘了。”
“哪个阮姑娘,大的小的?”
“据说是大的。”
陆嘉元听得差点笑出声来。封子越啊封子越,你竟也有今日!
阮筝被沸水烫到的那一刻,疼得差点儿昏过去。当时她整个人晕晕乎乎的,也不知道后续发生了什么,就被人一路扶到了旁边的屋子里。
很快丫鬟们打来了凉水让她将手整个儿泡着,还有人弄来了冰块要给她冰敷,一时间屋子里的人进进出出十分热闹。
封瀛被人领着进来的时候,阮筝正一面泡手一面跟小丫鬟说话。她声音娇娇柔柔的,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妩媚感,偏生一张脸明丽又娇羞,透着点少女的可爱。
那种徘徊在女子与少女间的感觉,是一般闺秀身上少有的。且她还十分胆大,脸皮又极厚,在京城的世家女子间更是独树一帜。
封瀛脚还未踏进门槛,便听到她在那儿自我吹嘘:“也不知会不会留疤,我这皮肤向来麻烦,稍微磕着碰着便会留印记,用了多少秘方药膏也不见效。”
侍候她的陆府丫鬟也附和着讨她欢心:“姑娘美貌无比,皮肤白得当真少见。”
“这便是最不好的地方,受点小伤也要养许久,当真是麻烦死了。”
嘴里说着抱怨的话,脸上可半点恼火也没有,还将泡了凉水的手拿起来搁到光下仔细瞧着,仿佛在瞧一件极为稀有的艺术品。
此刻临近晌午外面目头正盛,透过指缝的间隙不仅能看到金亮色的光芒,还能看见空气里飘浮着的细小浮尘,以及那浮尘间若隐若现的一个高大身影。
阮筝在看到封瀛的那一刻愣怔了一下,一时未曾反应过来。耳边还留有小丫鬟轻声地询问声:“姑娘可要奴婢去寻长公主过来瞧瞧您的伤势?”
阮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虚幻的身影,嘴里喃喃回了一句:“不必了,叫也没用。”
小丫鬟一愣:“什么?”
“没什么,我母亲这会儿定在照顾我二妹,我二妹自小身子弱,我这点伤不碍事,麻烦你再帮我换盆凉水来,我再泡一会儿应该就会有了。”
她说着将抬起的手收了回来,见旁边放着干净的帕子便拿起来去擦水渍。绢布一碰到伤口处,那钻心的疼痛瞬间就令她清醒了过来。
她默默地低下头去,强忍着没掉眼泪。
应该是那人来了,所以她现在不能哭。她不喜欢在他眼前掉眼泪,自从第一次见他哭得很丢脸后,这一直是阮筝心头的一根刺。
一时间还拔不掉。
封瀛在看到她低头的一瞬间,心头也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只是那感觉转瞬即逝,快到他来不及细想其中的缘由。下一刻他便大步走了进来,径直走到了阮筝跟前。
屋里的丫鬟们一下子就察觉到了气氛不对,虽然她们并不知道来人是谁,但光从气势来判断也知是位大人物。领着封瀛过来的小厮极为识趣儿,立马用眼神示意她们出去。几个人便立即搁下手中的活计,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屋子。
到了外头那小厮冲她们一人做了一个杀头的手势,吓得众人不敢多嘴问一句,只当什么也没看到默默四散开去。
而屋子里面,一下子便只剩下阮筝跟封瀛两个人。前者还拿着那块帕子,却不敢再用力擦手上的水渍,只能轻轻地按着手背,每按一下都疼得抽一下,细小的吸气声听上去当真可怜又无助。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刚才明明也不怎么难过,不过就是烫了一下,跟被三皇子挟持差点没命或者是得了水痘高烧不退相比,这只是一件微末小事。
可她这会儿就是不太痛快,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委屈与不满。且这不满好像就是冲着眼前这人发的,不满他这么些天都没和她见面,不满他不像从前那样时不时让鸽子给她带点什么。
虽然每次收到字条总要骂他几句死太监,虽然明知他人去了城外帮王爷做事,可这不满依旧像是满溢的水一般,漫天遍野地铺洒开来。
她甚至想跳起来骂他几句,但埋怨的话到了嘴边就变了味:“你瞧你,你一来她们就都跑了。我还指着她们帮我打盆冷水呢,现在倒好都没人侍候我了。”
这话与她想说的大相径庭,且气势也弱了几分。阮筝暗骂自己没出息,为了挽回面子她腾地抬起头来,故作不爽道:“你说,现在怎么办?”
封瀛浑然不在意,微微挑了挑眼皮:“她们不在,那就我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