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头一回来吧茱姐姐,今日我就带你到处好好逛逛。”
阮茱也正有此意。她来这里本是被母亲逼的,但眼下听说封瀛有可能会来,她便生出了几分妄想,盼着能在此处见他一面。
整日拘在屋子里可没机会见着人,还是得去园子里闲逛,最后能逛到前院去,一边逛一边再从陆善沅嘴里打听点消息出来。
陆善沅是个心思直爽的,丝毫没有意识到阮茱正在套她话,见她问起便实话实说:“母亲是说过要叫哥哥过来的,茱姐姐你喜不喜欢我哥哥,要不要我介绍你们认识?”
阮茱对陆嘉元不感兴趣,但也知道只有见了陆嘉元才能有机会见封瀛,于是含羞带臊道:“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我大邺女子又不是前朝那些个裹小脚的弱女子,你我既是朋友你见一见我哥哥又有何要紧。又不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怕什么。”
“我怕你哥哥会带朋友前来,若是冲撞了旁人便不好了。”
陆善沅歪头想了想:“那倒也有可能,我哥确实喜欢带朋友回家来玩。这回又是来别庄,说不定他会邀一堆好友过来。”
“那、那他会不会邀摄政王过来?”
陆善沅一听她提起封瀛,脸色就不有点不好看,一张小脸吓得煞白。她虽然没见过封瀛,但对他杀伐果决的事迹可是听说了不少。平日里父亲会说,哥哥更是整天挂在嘴边,还喜欢添油加醋地笑话她。
所以封瀛虽是她哥哥的至交好友,可在陆善沅的心里这人就是个超级大魔王,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
想到这里陆善沅瑟缩了一下:“那、那还是算了吧,咱们还是不要得罪摄政王为好。”
陆善沅心慌意乱,也不知道带着阮茱走了哪条路,渐渐的两人便走出了后院到了外头的一片林子旁,陆善沅这才停下了脚步,遥遥望了眼自家的别庄。
总算离得远些了,对她来说好像离开了别庄就能离封瀛远一些,自己的小命也就更能保住了一般。
阮茱没想到自己提了封瀛反而适得其反,一时也有些懊恼。只是当着陆善沅的面也不好发作,只能干笑着陪她继续往前走,嘴里却劝道:“妹妹不如我们回去吧,这地儿我看着有些害怕。”
“别怕茱姐姐,这地儿虽不在别庄内,但也是我四婶的地盘,闲杂人等是不敢进来的。咱们只管玩乐,晚些再回去也无妨。”
阮茱只能继续跟着陆善沅往前走。两人又朝林子深处走出一段,就在阮茱累得腿脚酸软想要寻个地方歇息时,身边的陆善沅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点摔了出去。
两个姑娘互相夫着站稳之后,低头一看才发现地上竟然躺了一个大活人。这一下可吓得两人不轻,尤其是阮茱连连后退,几乎转身就要跑。只是还没等她提裙开跑,就听陆善沅惊叫一声:“茱姐姐你快来瞧,这人还活着。”
阮茱站在不远处探头去瞧,只见陆善沅蹲在那人身边,抬手试了试那人的鼻息,然后又冲她惊喜地笑道:“当真还活着,姐姐你快过来。”
阮茱本不想听她的,不管那人是死是活这事儿都少沾染为妙。但她定睛细看了那人几眼,却突然认出了他身上穿的衣裳。
这是宫里内侍的服饰,再看这人的身形也同宫里十几岁的小太监相仿,阮茱一下子便停下了脚步,小心翼翼上前探看。
“妹妹,咱们还是不要管他得好。”
“可这人受了伤,咱们要是不救他,他就要死了。”
陆善沅一时间善心大发,实在不想扔下这人就走。她一个人费了半天劲儿才把这人翻过来,想要试着能不能将他唤醒。
只是这少年双眼紧闭丝毫没有醒转的意思,胸前微弱的起伏也总给人一种虚弱的感觉,像是受了重伤轻易好不了。陆善沅就有些急了,无助地去看阮茱:“茱姐姐,现在怎么办?”
阮茱想说要不回去找人过来看看,话还未出口却无意间扫见了那少年的胸口衣襟。他外面虽罩了一身太监的衣服,但内里却露出一点明黄色。
宫里出来的太监是不可能穿明黄色的衣衫的,这人只怕不是寻常内侍那般简单。
想到这里阮茱心里便有了计较,她不再想要跑,反倒更凑近了一些,还示意陆善沅的丫鬟和自己的大丫鬟杜仲过来帮忙。
几人合力将少年整个儿翻了过来,这期间阮茱借口查看他身上的伤势,悄悄又翻了翻那人的衣襟。这一回她看得仔细,这人当真穿了一件明黄绣暗龙纹的中衣。
她强压下心头的紧张与惊喜,装作为难地问陆善沅:“我看这人伤得有点重,不仅磕破了头还弄伤了胳膊。妹妹打算怎么办,是否要告之家中长辈?若是告诉了他们,这人私自从宫中逃出,只怕会有麻烦。”
陆善沅一愣:“姐姐你说他是宫里的人?”
“嗯,我幼时随母亲入过宫,见过宫里的大人就是穿的这样的服饰。”
“这么说起来,这人是个小太监?那他怎么从宫里跑出来了?”
“必定有咱们不知道的理由,如今咱们怎么办,将他交出去吗?”
阮茱一早就吃定陆善沅心善,才故意说了那番话。果然陆善沅轻易就上钩,立马摇头道:“这可不成,那他一定活不了。咱们既有缘撞见了他,便索性送佛送到西。我知道这林子后面有一处茅草屋,咱们先把他挪到那儿去。”
阮茱装着一脸为难的模样,拗不过陆善沅的苦苦哀求,这才点头同意:“那好吧,我先替他处理一下伤口,免得等会搬动时流血过多。”
说着她看向杜仲,后者心领神会掏出块帕子递了过来,阮茱便替那少年包扎了手上正渗血的伤口。接下来几个人便合力将那少年挪到了茅草屋中,直累得头晕眼花。
今晚时分,阮筝这才悠悠醒来,坐起身舒展了全身的筋骨,这才下床趿了鞋让青黛替自己梳洗。
她睡了一天着实有些过意不去,这会儿便主动去寻陆夫人说话,顺便向她告个罪。
陆夫人哪里舍得怪罪她,一见她进来便乐得上前来拉她的手,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筝儿来得正好,晚饭便在我这一块儿吃了,我让人再添两个菜去。”
阮筝想要拉住她,可陆夫人已然起身唤了婆子过来,让人去小厨房传话添菜。她便只能安静地坐在那里喝茶,顺便冲一旁的陆善沅和气地笑一笑。
不同于昨日的飞扬骄横,陆善沅今日有些蔫蔫的,还显得颇为心不在焉。对阮筝的示好回了个虚礼,对陆夫人的问话也是爱搭不理。
陆夫人便奇道:“你今儿这是怎么了,刚刚出去了一趟回来人便不对了。是不是碰上你哥哥又挨他的训了?”
陆善沅没答话,像是点头又像是摇头,整个人很是不在状态。陆夫人疑惑地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无事后才冲阮筝笑道:“咱们不管她。疯丫头肯定又有什么事儿不痛快了,回头等她自己想通了就好。”
阮筝不好插手人家母女之间的事儿,只能陪笑坐在一边。很快小厨房里的饭菜便准备妥当,一样样拿起来摆在了桌上。
陆夫人便招呼两个姑娘一起吃饭。吃饭的时候陆善沅依旧安静无话,饭桌上便只剩陆夫人一人的说话声。偶尔阮筝也会应一声,让场面不至于太冷。
只是她虽回着陆夫人的问话,一双眼睛却总是忍不住往陆善沅身上瞟。然后她便发现陆善沅几次想伸手将碟子里的点心拿进自己袖中,奈何陆夫人离得近她试了几次还是不敢,最后全都吃进了自己肚子里。
这个奇怪的举动叫阮筝十分好奇,待到饭后她便找了个借口自己一个人在陆夫人的院子里走动起来,悄悄跟在陆善沅身后,一路跟着她到了小厨房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