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筝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只听那妇人还在那里絮叨个不停:“青雀山后山虽说荒僻,但这些年来莫说贼人,就是野兽都没多少出没的。前一阵子听说山里闹狼官府还让人来剿过一回,贼人必定不是山里的人。那些人就是冲着我家小姐来的,他们是想要她的命啊。”
阮筝却不这么想,若真要江氏的命,直接一刀砍了便是,何苦要把人掳走。
这般做更像是要拿江氏做一个筹码来威胁旁人。而这世上唯一能为江氏揪心紧张的人,除了她便没有第二个了。
所以那些人是冲着她来的?
若真是如此江氏现下应该还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她若不快点行动,后面会发生什么便不好说了。
想到这里阮筝立马吩咐王婆子:“王妈妈快些,我要回家。”
青黛和那个妇人都是一愣,妇人直接就问:“姑娘不打算救我家小姐?”
“自然是要救的,就是要救所以才要回家。”
这世上知道拿江氏来威胁她的人,除了家里那位当家主母外还能有谁。
第48章立后非但不是坏事,还是天大的喜事呢……
阮筝回府后径直就去了长公主的琼华院。
她懒得再藏着掖着,索性跟对方挑明了来意。长公主对她的坦诚颇有些意外,伸手遣散了屋内众人,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到我跟前哭一场呢。”
阮筝淡淡道:“无用之事我便不做了。你我皆时间紧张,不如锣对锣鼓对鼓一次把话说清楚。”
长公主装作喝茶的样子,撇了撇茶盅上的浮沫:“是你急不是我急,你若不再快点儿,你那个亲娘可就要没命了。”
“难道您不急吗?您要真不急就不会兵行险招,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了。”
长公主听得眉头一紧,差点摔碎手中的茶盅。
阮筝这话戳中了她的痛处,她现在确实急,甚至比阮筝还要急。
她的阮茱被罚跪了几日祠堂后已然病下,这还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她的马车冲撞了慎亲王那个杀神,算是惹下了滔天大祸。
虽然车夫回府当日已被杖杀,但外头流言四起却是怎么也压不住。
茱儿本就长得羸弱,听闻这个消息后更是病得人事不醒。长公主担心她熬不过去,又担心她即便熬过去以后也不好说亲,思来想去穷途末路,这才拿江氏开了刀。
想到这里她又有点庆幸,当年没杀江氏留她一命,没想到今日还真能派上用场。
她见阮筝如此也懒得再扮慈母,索性撕破脸吩咐道:“你纵马闹街胆大妄为,冲撞了慎亲王言行莽撞有违德行,自个儿去祠堂跪个三天再说。”
阮筝是个聪明人,一听她这话就明白了。
这是要用江氏威胁她就范,让她替阮茱认下罪行了。
也是,如今外头虽传得沸沸扬扬,但那日马车里究竟坐的是谁众人却也不敢肯定,甚至都不敢肯定那里是不是坐了主家的人。
大多人都在传这是刁奴仗着富平侯府的声势横行霸道,只是运气不好偏偏撞上了更大的山头。
阮茱从头到尾就没露面,有离得近的百姓也只说那日听到马车内有小丫鬟大呼小叫的声音。于是传言愈发多样,如今说什么的都有。
阮筝原本想着这事儿传一阵也就过去了,毕竟是奴才们闹的事情,于府内小姐少爷并不相干。只消让祖母父亲知道是妹妹所为惩戒一番绝了她往后再跟踪自己的念头便罢了。
没成想长公主到底是毒辣,竟是要自己背这口黑锅。
“江氏的命如今捏在你的手里,只看你允还是不允。你乖乖的便自己去找你父亲和祖母,把这事儿给认下。若是不听话我有的是办法把这脏水往你身上泼,还能一并要了江氏的命,你信不信?”
长公主话音刚落,屋外突然响起了一声喝骂:“你这个毒妇!”
富平侯阮怀澹冲进房内,扬手就给了长公主一记清脆的耳光,一下子就把对方给打懵了。
阮筝也愣住了,印象里她还从未见过父亲发这么大的脾气。
他向来是懒散不管事的,什么事情都是应付糊弄着便过去了,即便有事找上他也多半不会理会,整日里沉溺于书画逃避世事。
没成想今日他会这般出手凶狠,那一巴掌直接把长公主扇倒在地,一张脸顿时肿了大半。
屋外侍候的许妈妈等人听到响动就要冲进来,却被富平侯带来的长随死死摁住。
富平侯冷冷扫了许妈妈等人一眼,又吩咐那些长随:“给我摁住了。你们都是我阮家的家奴,不是她封家的奴才,今日就把这些仗势欺人的狗东西都给我摁住了。谁敢不听话,直接砍了便是。”
长公主气得从地上爬起来:“你敢,阮怀澹!”
“你看我敢不敢。我不杀她们也能打得她们半死不活,你想怎么样,进宫告状吗?你以为太后有那点心思替你断几个家奴的案子?她怕是连见都不想见你。从前你在宫里横行无忌的时候是怎么对旁人的,如今旁人便会怎么待你。醒醒吧,你父亲死了,你哥也死了,你如今还有什么,空有个名头罢了。我告诉你,我今日就是算要休妻,你也奈何不得我!”
长公主气到浑身发颤,恨不得扑上去跟丈夫拼命。可她自知不是对手,也不愿在阮筝跟前出丑,咬牙冷笑道:“呵,你倒是想得美。几个奴才太后确实不会管,但你想休妻你且看太后管不管。那是皇家的颜面岂容你践踏,就算不为我为了皇家太后也不会准许。且你有什么理由休妻,我犯了哪一条你要休我,妒忌吗?那女人都不是阮家妇,我何来妒忌一说。不过一个乡野村妇,你看太后会不会为了这么个村妇连皇家脸面都不要,哈哈哈哈哈。”
长公主笑得放肆,富平侯的脸色则变得愈发难看起来。两人一时间僵持不下,谁也压不过谁。
就在这时一旁观战的阮筝冷冷开口道:“够了,你俩都不必再争。”
她缓步走向长公主,目光清明望着她:“这事儿我认,但你也必得马上放人。父亲既在此不如就做个见证,省得日后多有龃龉。母亲须得想好了,二妹妹还在病中,若你诓了我我自是要拿她出气的。拼着我这条命不要了,也定是要拉她与我生母陪葬的。母亲你说这事儿可划得来?”
长公主听她提起阮茱,不由后背一凉:“你敢!”
“有何不敢。若是没了名声再没了生母,我本也不必活着。既如此二妹妹自要跟我一起下地狱去。母亲若是疼她最好现在就让人放了江氏,若是想一辈子无后,您便随意吧。”
阮筝说完径直拂袖而去,走出大门的时候撞见了还被人死死摁住的许妈妈。
许妈妈费力抬头看了她一眼,只觉得胆颤心惊惶恐不安。
长公主这些年日渐式微已是摇摇欲坠,本以为还能再撑几年。想不到今日一个小小的嫡女便能压制住她的气势。
过往的荣耀一去不复返,是再也无回天之力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