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什么?
作为打小儿给自己拼出一条路的人,乔妹儿见识过不少人性的黑暗,这会子几个关键词一组合,眼睛瞬间瞪大:这妇人定是出身不好,而且现在,那老农很可能把妇人当成暗娼!
想到这里,她呼吸急促起来,身体宛如针扎似得麻。
无他,上辈子她那遭天谴的爹妈曾经企图将十八岁的她卖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
乔妹儿拳头捏了起来,但也知道,这事儿自己没立场。
正要往回走的时候,却见王老六又在妇人身上私密处掐了好几把,脸上带着油腻恶心的笑。
看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了,提着萝卜走了过去,凶神恶煞的宛如街霸:“你家这婆娘卖是不卖?”
一言出,四周静。
王老六显然被震惊到了:“小娘子,你要买她?”老头儿眼神滴溜溜的转,似乎想到什么似的,挑剔的眼光便来了:“小娘子想要也不是不成的,只这是我花了大价钱——”
“我就看上她这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模样了,你卖不卖吧!”乔妹儿不想听他鬼扯,双手抱在胸前,头扬得高高的:“两贯钱!”
王老六眼中精光一闪:“小娘子,阿如是我重金求回来的,两贯钱可不成,最少也要十贯。”
乔妹儿正要回话,那久不出声的妇人突然开口,声音是惊人的清脆婉转:“娘子,奴坏了身子不能生孩子做厮儿和女婢,容貌也有损毁,名声更是不好,身价已然折损,一贯钱便够了。”
“!!!”王老六呼吸立时急促起来,抬手便要打,乔妹儿忙给拦了:“打坏了可是连一贯钱都得不到的!”
又道:“老丈这可就不厚道了,不能生孩子,脸也坏了,你还跟我要十贯?”
王老六急了:“小娘子,你休听她胡说,养一养还是能生孩子的!”
这时代的奴隶就是主人的财产,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女婢在当下看来压根就不值钱,所以王老六才恨她自曝其短给他带来损失!
乔妹儿脸色不大好:“不如咱们去府衙——”
“行行行!就一贯!”王老六伸手要钱:“小娘子拿钱来吧!”
“必须去府衙!”乔妹儿坚定:“万一回头你不认账,那我不是亏了?”
无奈,王老六只能一副做贼的模样跟着去了,惹的府衙内不少人对他行以注目礼。
回去时,待拐进了小巷,阿如突然就跪了下来:“奴谢娘子相救之恩!”
乔妹儿伸手拽了她起来:“我没那么好心,买你回来是做活儿的。”
能搭把手就搭一把,她没有当冤大头的打算:“若是你有去处,给我一贯钱,咱们去府衙消了契书便是。”
阿如抿抿嘴,小声道:“奴没有可去之处,还请娘子收留……”似乎也看出自己没什么值得人留的地方,她突然将脸边的发丝绕到耳后:“奴出身不干净,但——”
咬咬牙,小声道:“但也会偷偷采了药材去诊脉,身上没有任何不妥!”
她神情急切,面容却是极其年轻。
乔妹儿皱了眉,感觉好像给自己找了个麻烦:“你多大了?”
阿如道:“奴十八了。”
能活着就没人想死,要不然经历了这些,她但凡心理受不住,早就投河了。
“十八?”
十八岁的漂亮小娘子,便是小半边脸有烫疤,怎么也不会落到卖菜的老农手中。
似乎是看出她的顾虑,阿如一咬牙,道出了实情:“敢叫娘子知道,奴出身花楼,本也有合心意的良人,只那良人是披着人皮的豺狼,竟活生生打掉了奴腹中五个多月的孩儿……”
眼角有泪淌下来:“奴发了狠,将负心郎的……咬了下来,那家如今断了根,未免难做人,早已举家搬离了开封……奴在那家搬走前,便逃进了山中,却不想力竭之时遇着了王老六。”
乔妹儿眉头皱得更紧了:“你这般的勇气,为何不逃?”
她擦了泪:“非是奴不敢逃离,实在是那王老六日日喂奴吃药,还将奴当作,当作…………”
又哽咽道:“奴本觉得这辈子已经活够了,可没想又落入虎狼之地,今日若不是娘子出现,奴早已打算灌醉那王老六,而后一把火同归于尽了!”
除了吹拉弹唱,她也没甚谋生的手段,两下里一刺激,便想着这些人渣能死一个算一个!
乔妹儿看她哭的稀里哗啦的,道:“丑话说在前头,我家是做吃食生意的,这接触食材时,每个人的健康——”
话没说完,阿如便已听出小娘子没有撵自己走的意思,连连道:“奴知道,奴愿意去看大夫!”
流落风尘非自愿,谁都想康健的活着,她不怪娘子有顾虑。
“那就好。”乔妹儿也担心自己会戳破小姑娘的自尊心,毕竟这叫阿如的,也就比现在的自己大两岁。
她没带着人去食铺,打算先回家,毕竟隔壁就是大夫,厨子们的“健康证”还是要大夫来证明的。
也是巧了,到了门口,便发现隔壁门开着。
她让阿如先去院子中打水洗把脸,而后走到隔壁,站在门口问:“许大夫可在家?”
“在。”屋里传来回声。
许秋石走了出来:“乔娘子有甚事?”
乔妹儿笑了笑:“今日买了一个新的女婢,儿家中做吃食的,总要对健康注重些,便打算请许大夫看看可有要调理的地方。”
这时,回家取东西的卢郎君听到了,顺嘴道:“日后某也带着阿刘和大郎去吃一餐,乔娘子这般仔细,吃食必是叫人放心的。”
乔妹儿笑回:“儿等着,必是叫你家三娘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