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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的深夜,已经有了寒意。
陵海汽车站停车场入口的门卫室里暖和些,可李卫国和葛局长在里面抽烟。
乌烟瘴气的,张兰受不了烟味,干脆拉着一起来接师娘的许明远,出来围观葛局长前几天刚买的新车。
珠峰125,最好的踏板车!
原装进口,动力强劲,车型也很漂亮。跟它相比,当年很时髦的木兰50小轻骑该扔。
张兰抚摸着车头,羡慕地说:“葛局真舍得花钱,这辆车两万多,他说买就买。”
一辆车相当于两口子好几年工资……
许明远也很羡慕,回头看了一眼门卫室,笑道:“当局长时出门坐轿车,司机甚至把车开到楼下去接。现在退居二线,人走茶凉,出行不方便,他又是个要面子的人,狠下心买辆踏板车可以理解。”
“不是因为师娘买的?”
“跟师娘有一定关系,其实他们找老伴跟年轻人找对象差不多,摩托车、BP机都要有。”
“哈哈哈。”
“你笑什么,别让人家听见。”
许明远转身看向停在路边的面包车,葛局的侄子也来了,正躺在面包车里睡觉。
陵海人吃苦耐劳,就知道赚钱,不知道享受。
陵海城区没什么夜生活,天一黑街上就没什么人,根本找不到通宵营业的饭店。
想到韩妈准备了饭菜,接到人就直接去白龙港,张兰忍不住问:“明远,你真要去三河?”
“政委找我谈过话,队里的工作也跟方志强交接了,不去三河能去哪儿。”许明远是今天下午从外地出差回来才知道工作有变化的,直到此时此刻都感觉像是在做梦。
三河派出所要升格为港区分局,张兰早知道局里接下来要调整一批中层干部。毕竟提拔两个副科就会空出两个正股,牵一发而动全身,会有一批人跟着挪窝。
但怎么也没想到许明远能去港区分局担任副局长,因为许明远从参加工作到现在一直在搞刑侦,并且早有传言要提副大队长。
同样是副职,港区分局的副局长跟刑侦大队的副大队长是不一样的。
首先,港区分局的局长、教导员是副科,副局长和副教导员都是正股,跟各大队的大队长和各派出所的所长、教导员一样,都属于中层干部。而各大队和各派出所的副职却不是。
其次,副局长好听,以后人家再见着他要叫一声许局。
张兰越想越激动,追问道:“咸鱼真要去当局长?”
“嗯,不过在没正式宣布前不能乱说。”
“这么一来你和石所都成了咸鱼的部下,都接受咸鱼领导!”
“以后不能再摸他的头了,也不能再笑话他刚参加工作时没合身的警服,只能穿你的旧制服,哈哈哈哈。”许明远不由想起咸鱼当年被分配到局里时的样子,禁不住笑了。
张兰一样觉得好笑,但还是故作不快地都哝道:“徐所真偏心,同样是他的徒弟,他对咸鱼那么好。”
许明远不认为做师弟的部下很丢人,反而很骄傲,连忙道:“把咸鱼调回来担任分局长是市委的决定,跟局里的关系不大。市委完全是出于港口建设考虑,连孙政委都承认没有人比咸鱼更适合担任分局长。”
“他和小鱼走的路,跟你和方志强不一样。”
“是啊,用师父的话说这叫一招鲜吃遍天。”
“听说港区党工委和港区管委会星期三才挂牌成立,港区分局估计也一样,孙政委有没有说你接下来两天做什么。”
“说了,他说上半年严打很辛苦,让我休息两天。”
“休息两天也好,正好可以陪陪师娘他们。”
二人正说着,一辆依维柯客车打着转向灯拐了过来。
葛局和李卫国也注意到了,连忙打开门迎了出来。
夜班车跟白天的长途车不一样,没必要开进车站卸客,就这么缓缓停在进站口。
七八个同样是来接亲朋好友的群众围了上去,大半夜守在车站附近揽客的黑车和摩的司机也围了上来。
在车站揽客的黑车司机都是“地头蛇”,见依维柯的车门打开了,就跟往常一样嚷嚷着问车上的旅客去哪儿。
许明远回头看了一眼,其中几个认出是刑警队长,吓得赶紧后退。
“去哪儿,你不拉活了?”
“许队!”
“什么许队?”
“重桉队的许队。”
“啊……”
另外几个黑车司机反应过来,急忙让到一边。
有一个胆大的黑车司机,忙不迭掏出烟,谄笑着问:“许队,你也来接人?”
“嗯,你们忙你们的。”
这些家伙都很讨厌,但他们都是夜猫子,没少给刑侦大队提供线索,许明远想想又提醒道:“注意态度,汽车站是我们陵海的对外窗口,别凶神恶煞的影响我们陵海的对外形象。”
“我知道,许队放心。”
徐浩然提着大行李箱下车了,许明远顾不上再搭理他们,连忙迎上去接过行李,笑问道:“浩然,你妈和小芹呢?”
不等徐浩然开口,魏大姐就提着旅行包探出头:“我们在这儿呢。”
张兰欣喜地挤上前:“师娘,我帮你拿包!”
“你俩都来了,媛媛怎么办?”
“媛媛在我同事家。”
“桂凤,你们怎么不在江城住一晚再回来,一下火车就坐汽车,一坐就是七八个小时,这也太辛苦了。”
魏大姐这才注意到前来接站的不只是许明远小两口,惊诧地问:“葛局,你怎么也来了?”
老葛同志虽然不再是交通局长,但风采依旧。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胡子刮的干干净净,身穿一件黑色皮革风衣,夹着一个里面没大哥大的大哥大包,皮鞋擦的锃亮,一看就是领导。
相比之下,李卫国的衣着要朴素的多,站在老葛同志身后笑而不语。
“我退居二线了,现在无官一身轻,平时也没什么事。你和孩子们难得回来,知道了我当然要来接。”
“这怎么好意思呢。”
魏大姐觉得很奇怪,毕竟两家虽然认识很多年,但两家的交情没到大半夜来接站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