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1 / 2)

火车一路前行,因为害怕那个瘦小男子百分之一在火车上的可能性,余桃一直不敢睡,熬到第二天下午,火车终于快到站了。

三天两夜的行程,让大家疲惫不堪,几个小孩子也没有了最开始的兴奋感。

余桃看着陈清荣皱起的眉头,想了想还是道:“你要去的地方远吗?有没有人接你。”

陈清荣一愣,然后笑笑:“实不相瞒,研究所离火车站有一段距离,我来之前也未曾通知大家。本来打算到车站后坐电车去研究所,可我现在手中没有一分钱,外面又是冰天雪地,我正在发愁呢。”

余桃扭头看向窗外,火车已经减速,东北风光慢慢展现在大家眼前。

如今已是农历二月末,禹都老家柳树早已发芽,而东北依旧白雪皑皑,就算在密封的车厢中,依旧能够感受到外面的寒冷。

余桃想想,低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块钱,递给陈清荣:“钱不多,应该够你打车了,别嫌弃。”

陈清荣一愣:“你不怕我是骗子。”

“你的学识告诉我,你不是。”余桃笑笑,“谢谢你为我的三个孩子讲故事。”

陈清荣又愣了一下,他自以为给三个孩子讲故事是为了回报余桃一饭之恩,没想到在余桃心里反而感谢他,看来是他小人之心了。

“那我是不是要谢谢你一饭之恩?”

“举手之劳,只是几顿饭罢了。”余桃道,“拿着吧,出门在外不容易。”

陈清荣想了想,认真接过那一块钱,直视着余桃的眼睛说道:“谢谢你,下次见面,我一定会把钱还给你。”

不过萍水相逢,怎么会有下次见面的机会。

余桃听了这话只笑笑。

“你们俩还说啥呢,什么一饭之劳,举手之恩的,俺咋听不懂呢!快点起来准备准备,到站啦!”王来娣打断俩人的对话,余桃四周一看,果然,火车里的人都开始收拾行李了。

火车终于到站了!

站点人熙熙攘攘,陈清荣帮着他们把行李搬出站点,就跟他们道别。

这一路行程对陈清荣来说是一场奇异的旅程,打破了他的偏见,还遇到有趣的人。火车站分开后,下一次擦肩而过的人还有可能是她吗?

想到这里,已经走出十几米远的陈清荣突然转过身,隔着人来人往的人群,向余桃招手道:“谢谢你们,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他这场西式的道别,明显与华国的国情不同。

陈清荣的喊声引来许多人的瞩目,不少人把视线投向余桃他们。

王来娣嫌丢脸,扭过头拉着刘柏杨的袖子道:“在火车站吆喝啥呀,俺就说他是个读过书的傻子吧!”

余桃听了这话笑了出来,眉眼弯弯的,最后还是体谅得对着人群那边的陈清荣轻轻点点头。

“这人太多了,青松不是来接咱们的吗?在哪呢?”刘柏杨没那么多的多愁善感,踮着脚尖在人群中里找刘青松。

二娃眼尖,待在刘柏杨怀里,指着不远处开心地说道:“那儿,那里有个穿军装的,是不是俺爹!”

第21章青松【捉虫】

1961年的东北二月末,依旧处于冬季。

几个人下了车如同进了城,四周看去,宽敞的大柏油路上,到处都是行人,有不少骑着自行车上班的青年人,马路上竟还有电车来来往往。

小介泮入侵华国时,将这里作为临时根据地,华国人将介泮赶出祖国的领土后,东北许多地方依旧保留着日占时期的建筑。

作为G和国第一个长子,东北在国内的地位举重若轻。清河市也算得上是一个大市了,这些年数以万计的知识青年遵循党和国家的号召,奉献自己的青春与热血,来到这儿建设北大荒。

路上行人的精神面貌与乡下人有明显的不同,王来娣也不敢高声说话了,踮起脚顺着二娃指的地方看去,小声道:“哪儿呢?哪儿呢?”

在他们斜前方的马路对面,停着一辆军绿色汽车,汽车前站着一位穿军装的军人。

“那不是你爹。”刘柏杨个子高,第一个看见了,对着二娃说道,“你爹个子比俺还猛一点儿,那个人太矮了。”

王来娣也看见了,失望地叹口气,“你这孩子,看见一个穿军装的就喊爹,俺白高兴一场。”

大妞和三娃也有些失落,二娃嘟着嘴巴不乐意了:“俺又不知道俺爹长啥样!”

“弟妹把照片拿出来,让二娃再瞅瞅!孩子他爹,你让二娃骑你头上,他坐的高了显眼儿。”

“好呀好呀!大伯我要骑大马!”二娃道,“娘,你快把爹的照片给我,我来找爹。”

余桃看了他一眼,正要开口,刘柏杨突然指着斜前方:“来了来了,你看那是青松不?”

余桃看去,一个穿着军绿色军服的男人,手里提着一个军用水壶,正往他们这边快走过来。

那人肩宽腿长,身材高大板正,常年的军旅生涯让他的气质在人群中格外扎眼,一样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像个衣架子一般。

路边还有积雪未化,他穿过人群,面容逐渐清晰,一双深邃的眼睛定格在余桃身上。

这一幕,余桃仿佛在哪见过一般,脑海中一双同样深邃却更加沉痛的眼睛一闪而过,如同幻影。

明明他们之间没有感情,按时髦的说法,他们只是被包办婚姻捆绑在一起搭伙过日子。

维系他们夫妻关系的仅有家中父母和孩子。

可是看到刘青松那一刻,余桃还是有一种难言的酸涩和遗憾。

隔着时间的无涯荒野,他们终于又见面了,这种酸涩和遗憾,像是刻在她灵魂里一般?

余桃只怔愣一瞬,就被王来娣发现了,她八卦地用胳膊肘捅了捅余桃:“咋啦?看呆了?”

余桃回过神,羞恼地看了王来娣一眼,刚才所有的情绪都不翼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