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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卢那座庄子建在山腰上,山势奇险,丛林掩蔽,方圆十里杳无人烟,当真是一个作奸犯科的好所在。
但此时的山庄已被禁军掌控,受伤的张卢被反剪了双手,押跪在地,一众护院打手,像听话的羊儿似的被持刀披甲的禁军圈在中间,一个个地登名造册,那些被囚禁的女子也获得了解救,正瑟缩一旁委委屈屈地泣哭。
带兵前来的人是曹翊。
辛夷被傅九衢带上去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人群里的曹大人。
他比身边的几个兵卒个子更高,更为削瘦,背对着辛夷,正低头和人说着什么……
听到有人叫“广陵郡王”,曹翊慢慢转头。
一眼对视,辛夷尴尬地笑了笑,曹翊眉目间浮上一层阴霾,嘴唇微微一抿,没有说话,傅九衢也没有给他们机会说话,径直抱着辛夷走过他的身边,略略点头招呼,便让程苍准备马车。
院子里的视线都朝她看了过来。
辛夷如芒在背,察觉到腰肢上的那只大手紧了又紧,仿佛要把她的腰折断似的,也跟着紧张得屏紧了呼吸,半声都不敢吭,一直到坐上那一辆满带熏香的马车——张卢庄子里搜出来的座驾,隔了一层帘子,再看不到任何人,她才稍稍松口气。
“曹大人,这里便有劳你了。我先带人回京。”
傅九衢站在马车前,空出双手,这才给曹翊行了个礼。
曹翊勾了勾唇,笑得有一些勉强,轻轻嗯声,“你们先走,这里有我。”
辛夷贴着帘子,竖起耳朵听着,内心很不平静,就像现男友和前男友见面一样,原以为两人要打一架,结果人家却谈笑风生,半点嫌隙都没有。
她微微后仰,觉得自己脑补太多,自作多情,不由噗嗤一声……
马车帘子适时打开,傅九衢弯腰探头,一眼便捕捉到了她脸上的笑。
然后一言不发,坐在她的身边,轻哼:“在笑什么?”
辛夷惊讶地看着他,“郡王也坐这辆车?”
傅九衢挑了挑眉,“有何不可?”
从山洞出来,辛夷对他的行为就有些费解。
若说傅九衢对她有什么不同的情感吧,他从头到尾没有什么好脸色,就那么臭着一张脸,好像她脚坏了让他抱,是欠了他似的。若说傅九衢把她抱出来是出于道义吧,他独占欲又挺强,那么远的距离,也不肯假于他人之手……
而且,众目睽睽下抱她便算了,如今同上一辆马车,这显然不合常理呀。
“郡王就不怕人家说三道四么?”辛夷垂下眼帘,说得有些不自在,并没有看傅九衢的眼睛,因此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
“我俩之间本来就有些风言风语,这么下去,怎么洗得清白……”
声音未落下,一只手腕便被人钳住了。
辛夷诧异地抬头,傅九衢用的力道有点大,螃蟹钳子似的捏得她微微吃痛,低下来的脸,近在咫尺,满是危险的气息。
“小嫂以为,经此一夜,我们还清白得了?”
傅九衢年轻的面孔有着前所未有的严肃,辛夷与他对视,手腕抽了几下,没有抽开,这才发现男人的力气是如此之大。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这广陵郡王却像催债的债主似的,精致的五官仿佛化为野兽,仿佛要吃掉她。
“郡王何意?”
“你不明白?”
“我明白什么呀?郡王这个气生得莫名其妙,我没有得罪你吧?即使在山洞里,我有些失仪,唐突了郡王……但那也不是我一个人的错吧?谁让你长得这么好看,让人犯错,我情不自禁行不行……”
辛夷后面的话越说越小声,越说越委屈,总觉得傅九衢因为被她抱了就找她的麻烦,十分地小气。
说着,她便想要收回手腕,不料傅九衢这个疯子力气比她更大,用力一扯,就将她拉了过去,双臂微伸将她整个儿收入怀里,低下头来盯着她问:
“再说一次。”
辛夷又惊又惧,心跳如同在鼓在擂。
这个疯男人和曹翊完全不同,他不讲理不讲规矩,辛夷没有经验,不知道怎么应付。
“郡王要让我说,说什么?”
傅九衢唇角噙着一丝笑,“方才的话,再说一次。”
“……”
辛夷无奈地俯在他的怀里,瞪大眼睛看着他,忘了挣脱。
“情不自禁?嗯?”
低低的男声里夹着一抹浅笑,薄薄的呼吸就在脸上,难以言说的蛊惑,让辛夷完全掌控不住自己的心跳节奏。
“是呀,情不自禁有错吗?”
“没有。”傅九衢盯着她,微笑如沐春风,“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