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哇,你总算承认了。这些药材全是从你的药铺里拿的,果然是你谋害了我儿媳妇……大人啦,你要为民妇做主啊。可怜我那儿媳妇,怀着身子,如今还未康愈,也不知小孙子保不保得住,那是民妇的命根呀!”
厢典听得十分头痛。
原本大夫说了,只是药材变质,这种事情小惩大诫便罢了,算不得有意为之。可如今辛夷自己说出来,那不就是承认自己拿错了药么?
他猛地拍了一下堂木,“张小娘子,你还有何话可说?”
辛夷眯了眯眼,摇摇头。
“大人,这些药材绝非从我的药铺流出。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脚。”
厢典道:“拣药的是何人?”
辛夷迟疑一下,“是我药坊的掌柜安娘子。”
厢典扭头叫差人,“去!把拣药的安娘子带上堂来。”
辛夷道:“大人,民妇的药铺有严谨的流程。一个人拣药,一个人查验,不可能出错。更不可能两个人都出错。”
厢典:“一并带上堂来问话。”
安娘子和伙计都等在堂外,得到通传便三步并两步地跑了上来。尤其安娘子,一听说是药材出了问题,二话不说便跪下了。
“大人,民妇从小在药坊长大,不可能分不清白木通和关木通,更不可能分不清五加皮和香加皮……”
厢典还没有说话,那个做药材查验的伙计突然吭哧吭哧地出了一声,“安娘子,会不会是你不识字……看错了药?”
“不识字?”
大堂上登时传来吸气声。
谢氏抢在前面指责,“大人啦,从未听过哪家药铺的掌柜是不识字的,药材和药名相似的那么多,让一个不识字的人来捡药,我看他们就是黑店,谋财害命的黑店!”
“庸医害人啦,大人。”
谢氏的指责声,一句大过一句。
厢典眉头紧紧皱起。
此时此刻,大堂外面有无数的百姓在围观,他须得谨言慎行。
“张小娘子,你为何任用一个不识字的人做掌柜?”
辛夷沉默一瞬。
她总不能说这个人是广陵郡王推荐来的吧?
而且,她对安娘子的本事,从不怀疑。
倒是那个伙计,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安娘子不识字的事情,令人生疑。
辛夷记得,这伙计是前阵子药铺繁忙人手不够时招回来的,说是在别的药堂里干过,辛夷考校了一下他的药理,觉得可以胜任,便聘用了他。
从未想过,会不会是别家派来的奸细……
真是岂有此理,开个药铺还玩上了无间道。
辛夷看着那伙计,冷冷一笑,“安娘子捡药,你查验。那药材也是经了你手的,若是安娘子拿错了药材,你怎生也认不出?”
伙计低垂着头,紧张得瑟瑟发抖。
“店里每日忙碌不停,小的,小的有时候帮着卖成药,并不是每一副药都,都查验过的……毕竟安娘子是掌柜,小的信得过她。”
“不可能的。绝不可能!”安娘子被那伙计的话说得没有了自信,不停地喃喃,摇头,“我虽不识字,但我识得药材,闻味便知真假,怎么可能弄错?”
她急慌慌地看着辛夷,眼圈都红了。
“娘子,你相信我,我不可能会弄错的。”
辛夷知道她在担心什么,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我自然信你。不过……我信不过他。”
她指着那个伙计,“大人,我怀疑这人是内鬼,就是他做的手脚。”
伙计瞪大眼睛,急忙地摆手否认,“大人,小的冤枉啊。冤枉!我一直在药坊里上工,张娘子待我也算厚道,我怎会做这种没良心的事情?”
辛夷冷眼,“是不是冤枉,一查便知。”
她越过伙计走到厢典面前,拱手说道:“请大人派人彻查,我这个伙计来药铺上工前,在哪个药铺高就?可是一个有主子的人?身契又在谁人的手上?”
厢典闻言点点头,沉声道:“那今天便到此为止,待本官查实后,明日再传你等问话。”
说罢,他又补充一句:“此案不结,你等皆不可离开居所,要随传随到。”
“是!”
众人应声,各自离去。
厢典匆匆退出大堂,在进入内室前,正了正衣冠,清了清嗓子,褪去在大堂时的威仪,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鞠着身子,迈过门槛便拱手行礼。
“郡王,请恕下官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