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北宋别的不说,那些京中大臣确实喜欢谏言和弹劾,今天弹这个,明天弹那个,在大殿上争得面红耳赤那是常态。弹完了傅九衢再弹张尧卓,并不违和。
她思忖一下,又道:“新任开封府的吕家大人,可是曹大人联姻那个吕家?”
傅九衢看她一眼,“是。”
辛夷又问:“可是香料案里,寿州那个吕家?”
傅九衢眼皮微动,“是。”
辛夷纡口气,“可是吕夷简吕相公的长子?吕公著之兄?”
傅九衢双眼眯起来,看着她的脸色,“是。小十一为何反复问起他?”
辛夷迟疑一下,笑着道:“只是好奇而已。吕氏一门实在了得,一家子都是权臣呀。”
傅九衢淡淡地嗯一声,“寿州吕家,世出能人。不然,国舅爷又怎会与吕家联姻?”
他说到后一句的时候,语气听上去像是打趣,略带一分凉凉的笑,可是辛夷愣是从他的话里听出了酸味。
显然,对于她和曹翊那一段往事,傅九衢还耿耿于怀。
辛夷端起茶盏,递到傅九衢的手边,又似笑非笑地在他手背上轻轻一抚,极尽调戏之意。
傅九衢表情一下凝固。
辛夷又轻轻一笑,“九哥莫要胡思乱想,我是有些奇怪。张卢作孽不差,官家调走张尧卓也在情理之中,可是香料案,寿州吕家好似也曾牵扯其中,他们怎么能全身而退的?”
“那个犯事的是吕公柏,堂兄弟罢了。”傅九衢淡淡地道:“官家唯才是用,不好连坐问责。”
“是吗?”辛夷只恨当年没有好好读北宋历史,玩游戏也总喜欢跳过剧情。
她觉得个中肯定有她不知道的内情。
而且,傅九衢不愿意告诉她。
她甚至产生了一种古怪的第六感,觉得张尧卓调任,吕家人主政开封,似乎有傅九衢的手段。
辛夷想了一下,问道:“官家这么做,张贵妃也不闹腾么?”
傅九衢笑着勾了勾唇,“她能怪得了何人?张卢烂泥扶不上墙,一再触怒官家,能得如今善果,已是格外开恩,难不成一个贵妃还能干涉国事不成?”
“也是。”辛夷舒心地一笑,又想起段云的案子,凑近一些,问他:“你说杀害女世子的事情,会不会是张家人,为了报复我们干出来的?”
傅九衢:“难说。”
“……”难说什么?这说了等于没有说。
傅九衢看她瞪着眼睛,皱着眉头,又笑了起来,“总归十一妹可以放心了。吕家清贵,家风严谨,往后开封府再不会刻意与你为难。”
辛夷轻唔一声,没有作答。
以前有张尧卓在开封府,她的头上就像压了一座大山。
无论如何,这是好事。
朝中大事,傅九衢不想说,辛夷也不便问,当即让灶上准备好酒好菜,给全药坊的人加餐,准备庆贺一番。
不料,傅九衢却没有等到用晚膳,便被孙怀前来唤走了。
孙怀神色有些焦急,但在辛夷面前,他没有多说原委,只隐隐约约提了一句“私章”的事情。
辛夷听不懂他们话里的话,但官家急召,她内心虽有遗憾,却不便再留客。
“九哥慢行。”
她依依不舍地送到门口,每一次分别都怕是永别。
傅九衢微抿一下唇,视线几乎望入她的眼底。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