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别三日真当刮目相看。看周娘子这模样,我横竖想不起来当日来我府上送鞋时那个温柔小意的娘子是什么模样……”
“放肆!”周忆柳在宫里待久了,皇帝的女人,只用在皇帝面前温柔小意。
她心里想,张巡算什么东西?
可这句话卡在喉头,又说不出口。
宫中妃嫔大多都来自官宦世家,有娘家倚仗。
不管发生何事,她们都有出主意的人,只有她,孤家寡人一个。
“姐夫,祸从口出,这些话万不可再说了,我毕竟是官家的人……”
张巡慢吞吞坐下,目光带了几分轻视。
“小姨子给姐夫送双鞋,难道有违伦常吗?”
周忆柳面颊发热,单是他这句话就已然暧昧丛生,他却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偏生周忆柳如今有求于他,不得不吞下那口气。
“姐夫,我原本就姐姐一个亲人,姐姐不在了,如今姐夫便是我的亲人。你我本该同气连枝,就不说那些外道话了吧?”
她抚着隆起的腹部,盯着张巡微笑。
“往后你这个大外甥若是有了出息,定然不会忘记姨父的恩德。”
张巡视线落在她的指节上。
青葱如玉,节节凝脂。
宫里的水土当真是养人,小周娘子这水色比入宫前好多了……
张巡哼声:“小姨子刚给过我下马威,这么快就忘了?若真有那一日,只怕我荣华富贵得不到,第一个就要被砍头吧?”
周忆柳取下帷帽,直视着他,双眼尤为真诚。
“姐夫说的是什么话?你我本是一条船上的人,往后自当同享富贵,荣辱与共……”
“话不用说得那么好听。”张巡摆了摆手,阻止周忆柳继续为他画大饼,声音沉而有力,“你来找我有什么目的,我心知肚明,但丑话先说在前头。包生儿子的事,我帮不了。”
“姐夫……”
“那是要杀头的。”张巡压低声音,盯着她。
周忆柳回视,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难道我帮你引大公主去樊楼,让你得偿所愿做驸马,我就没有风险?我就不用杀头吗?更何况,姐夫怎么就肯定,我肚子里的,不是小皇子?”
哼一声,周忆柳冷笑,“姐夫,做人不能过河拆桥呀。”
“你说什么?驸马?”张巡目光微闪。
周忆柳坐直身子看他,“大公主让我给你捎个信,官家已然同意你和她的亲事……”
张巡沉声:“当真?”
周忆柳看他那模样,嗤笑一声,“但官家就她一个孩子,怜她年岁尚小,要留她在宫里多住两三年,且还得考验考验你……”
张巡抿住嘴唇,心思活络起来。
其实,周忆柳的想法原本也是张巡的打算。
毕竟周忆柳这胎要是生不下皇子,有没有下一胎,只有老天知道。周忆柳不敢赌,张巡也不敢……所谓,撑死胆大了,吓死胆小的,孤注一掷“扶太子上位”,拿捏住周忆柳母子,那他的前程将不可限量……
只不过,周忆柳这小蹄子心眼多,张巡不得不防备一手,这才欲擒故纵,推说不愿。
但如今听了周忆柳的话,他犹豫了。
能娶到福康公主,什么荣华富贵没有?他为什么要铤而走险,一个不慎就葬送了大好前程?
张巡权衡利弊,脑子里翻江倒海。
“好。”他重重点头,“我会把人都安排妥帖,你放心便是。我想过了,最好的分娩期会,是八月初十。初九那天,你便称腹疼发作,稳婆会早早入宫……”
周忆柳盯着他的眼睛,片刻才慢慢笑开。
“但愿万事顺遂,皇子平安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