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2)

或许是“一线生机”让她抓住了一丝希望,柳老夫人呆板的眼珠缓缓地动了动,随后抽了口气,嘴唇剧烈地颤抖起来。

好半晌,她蠕动着嘴唇,开口道:“是……是昨夜。昨日我夫君去了别山,本来该太阳落山前就回来的,但是他一整夜都没回来……”

说着说着,她的眼睛忽然瞪得像要脱出眶来,惊惶地抓住岑轻衣,鸡爪一样的手指掐住岑轻衣的肉:“仙长,不是说你们抓住了一个女鬼么?为什么她还回来找我们?!为什么!”

岑轻衣被她尖尖的指甲掐住一块肉,“嘶”地倒吸一口冷气。

她忍下痛,安抚道:“没有鬼,鬼都是话本里杜撰出来的。害你孩子的那只妖的确被我们捉住了。或许你夫君不过是在别山迷了路,或者是崴了脚下不来。你别慌,官府不是已经派人去找了么?”

柳老夫人却好像只听到她说“迷路”这两个字,神经紧张地重复道:“迷路……迷路……他不会迷路的……我们以前就住在别山,他怎么会迷路……不会的……不可能……一定是女鬼,是女鬼……”

沈千山目光如电,落在柳老夫人身上,打断她道:“他去别山干什么?你缘何坚持有女鬼?莫非你们曾经对哪个姑娘做过什么亏心事?”

冷冷的目光落在柳老夫人的身上,凌厉得就像能看穿一切。

柳老夫人被他吓得一颤,顿时腿抖如筛糠,声音都有些扭曲尖细了:“不……不是!戏文里唱的那都是女鬼啊!仙长!如果不是女鬼,什么东西会吸干我儿子?”

沈千山冷冰冰地接着问道:“那你丈夫去别山干什么?”

柳老夫人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好半晌,她低下头才说:“我们也是听传说说别山上有人参果,如果找到了,老妇人吃了也是能生儿子的……我,我们老两口什么都没了,我们就想再要个儿子……”

沈千山冰冷地盯着她,她却低着头哀哀地哭泣起来,显然不能再问出些什么了。

岑轻衣觉得沈千山这么问的语气相当冷漠,看到柳老夫人哭成这样,有些不忍,开口道:“算了,沈师兄……我们还是先去别山看看吧。”

沈千山收回目光,手指凌空在柳老夫人头顶上画了几笔,又拿出一张符纸给她,道:“你今天就呆在柳宅,哪里也不要去。”

说罢,他叫上岑轻衣,大步走向别山:“走。”

“啊?哦……来了!”岑轻衣匆匆将柳老夫人扶到椅子上坐着,安抚两句道,“你别担心,我们定会帮你找回柳老爷的,你要拿好这个符纸,千万别丢了。”说罢,她两步作三步跑了上去,追上沈千山的脚步。

上次来到别山时,虽然遇到不明黑影,但尚且还有满山蓊郁荫翳的树木。

然而此时,他们还未到别山脚下,就已经远远看到一层若隐若现的黑雾笼罩在整个别山的上空,隐隐翻滚着不详的红光。

那是常人不能看见的邪气,而这邪气,竟然与他们当初在金缕楼下甬道中所见的如出一辙。

官府中吏人见到岑轻衣二人到来,忙迎上前去道:“二位仙长,可算是把你们给盼来了!”

岑轻衣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那吏人眼下青黑,黑气隐隐地萦绕在他脸上,让他看起来整个人都灰蒙蒙的。

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声音有些飘飘忽忽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的人根本进不去这山里。这一踏进去,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会莫名其妙地转出来。找了附近的农户带路,还是怎么都进不去。这可真是邪了门了!”

就在他说话间,岑轻衣明显能看到一丝丝黑雾正从别山延伸出来,像一只水蛭,紧紧地吸附在他的七窍上,仿佛要从他的七窍中吸出什么东西似的。

沈千山手指凌空画出一个定神符,往这吏人身上一点。

吏人原先苍白泛黑的脸肉眼可见地恢复了一点血色,额头上细密不断地冒出来的冷汗也变少一些。

沈千山直言道:“你们退到方圆十里以外,这里由我们解决。”

那吏人张着嘴傻愣愣道:“可是……”

沈千山道:“立刻。”

吏人被他命令一样的口气震慑到,喏喏道:“是……是。”

见他已经带着一小队捕人离开,定神符微微闪烁的金光驱散了他们身上的黑气,岑轻衣问道:“是和上次的血阵一模一样的感觉。难道说当时金缕楼下的凶手另有其人?”

沈千山神色肃然道:“与其在此猜测,不如进山,一探究竟。”

他一撩衣袍,率先抬步,银线点缀的丝履“啪嗒”一声轻响,踩上山道:“跟上。诸事小心。”

岑轻衣紧跟其后。

别山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实实地捂起来一样,四周寂静无声。偌大的山林,却连一声鸟叫、一点蝉鸣都听不见。只有鞋底和石阶摩擦的“沙沙”声,穿过寂静的树林,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岑轻衣只能听见自己有些压抑的呼吸声和擂鼓般的心跳声。

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闷在一团水中,连呼吸都觉得困难起来。

山道崎岖,她机械地一步一步向上踏,抬头向上看去,曲曲折折的山道延伸到看不清的山林中,仿佛没有尽头。

她忍不住出声:“沈师兄……”

沈千山却打断道:“小心。”

她听到沈千山脚下发出“咔嗒”一声轻响。

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化,原本一望无尽的山道只剩下了最后一阶,凹凸不平的青石被赤红的泥土掩埋在下面,就像是被一双双赤红的利爪掐住,硬生生塞进嘴里一般。

岑轻衣不禁上前两步,同沈千山并肩而立。

二人的脚步踏上最后一阶山道,终于踏到广阔如血池般的赤土之上。

枯木如鬼爪,撕扯着向天空延伸。

这才是别山深处。

天色越发阴沉,冷冰冰的风撕扯着山上枯树的枝条,“咔嚓”一声将它们折断。

山林突然齐齐簌簌发抖,一阵狂风呼啸着卷起满山沙石,漫天遍地,劈头盖脸地冲着入侵者迎面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