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萝姑娘,既然这中间有误会,那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当面再问你一句,若是你不嫌弃我是个带了一个女儿的鳏夫,能否与我共度余生?”五大三粗的魏勉此时极有眼色地鼓足了勇气追问道。
曾姑姑尴尬得不得了,她从未遭遇过如此鲁莽的问话,但是不知为什么反而让看惯宫中尔虞我诈的她感到一丝心动。
她踌躇了一会儿才低声叹道:“莫再喊我绿萝姑娘了,我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了,别的女人这个岁数都已经嫁女娶媳准备抱孙子了。我这辈子大半的时间都是在宫中度过的,除了吃饭穿衣伺候人,我什么都不会,你——你确定你心悦于我?”
魏勉也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低眉含蓄道:“我今年也是四十有二了,按说也算是个糟老头子了,你不嫌弃我就够了,我怎么敢嫌弃于你?”
等到傅满仓再次踏进厅堂时,就见魏指挥使红光满面地站在案几前来回踱步。看见他进来后一把抓住他的手道:“傅兄,我再来好好地与你说说裴青的事情,这个小子可以说是我看着长大的,除了有些不善言辞外,是个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女婿。”
魏勉把胸脯拍得山响,“当初我就极想把女儿嫁给他,却没想这小子说他心里早有意中人了,只是因为对方年纪尚小才蹉跎至今。要知道象他这般相貌俊俏又是年轻有为的,喜欢他的姑娘可以排满青州卫一整圈。”
先时魏勉来提亲时的态度是和气当中带着几分矜持的,怎么这一会工夫就变得如此热情?傅满仓不由满脸狐疑地望着他。魏勉重重叹了一口气道:“莫要如此奇怪,我也是直到今天才晓得,一桩婚事里这媒人一职真的很重要!”
傅满仓回到房中时还有些晕晕乎乎的,宋知春正在收拾衣物,见状连忙上前问道:“怎么说的?那魏指挥使也真是敢提,我都还没有答应将女儿嫁在青州呢,他竟然还想让你辞了广州的差事来青州帮他,真是好大的脸面!”
回头看见傅满仓依旧怔怔的,宋知春气打不一处来,把手里的衣服甩在榻上,摸着胸口焦躁道:“那裴青再好再能干,可我一想到养了十几年的姑娘从此之后就要离得我远远的,这心里头怎么就这么不舒坦呢?”
傅满仓回神笑道:“你这是在广州呆久了有了感情,你就没想到咱家小五以后要医治身子肯定是要长久留在这边的,咱们珍哥嫁过来之后俩人相互还有个照应。这样来看,我们举家搬到青州也没什么不好,跟孩子们亲近不说,魏大人还答应为我操办调职,就是有些舍不得经营了十来年的海货铺子。”
宋知春先前倒是没想到这茬子,沉吟了一下道:“只要孩子们好,那些倒不值什么,钱财去了再挣就是。只是我担心回了青州老宅子里,那不就是要跟你大嫂在一口锅里舀饭吃,我可受不了她那奸奸巧巧却又愚蠢无比的性子!”
傅满仓闻言愁绪尽去,哈哈笑道:“你年轻时就跟她不对付,这岁数大了当然不必委屈自己,拿了银钱另外置办宅子就是了。倒是还要跟你商量另外一件事,刚才魏指挥使想求娶曾姑姑,你看一下能帮上什么忙,不管田产铺面,首饰衣服,咱们能拿出手的就帮着添置一二。”
宋知春脸色顿时古怪起来,口里喃喃道:“这又从何处说起,天南地北的两个人怎么牵扯到一处去的?”
傅满仓笑呵呵地跟她讲了那两人十来年的经历,宋知春暗暗咋舌,“这跟戏本子一样曲折,好好的一段姻缘竟然阴差阳错地成了乌龙事,这是有缘还是无缘啊?难得魏指挥使这么多年一片痴心不改,就是不知曾姑姑的意思到底怎样?她的性子依我看好像有些冷清呢!”
傅满仓按了鼻头笑道:“曾姑姑的意思到底怎样我不知道,但是看那魏指挥使走时那副志得意满的样子,肯定是得到了曾姑姑的首肯。你想,哪里有女子不愿意嫁人,更何况是在宫里头看惯世情的宫女子,更会折服于这片真心下。一时的嘴硬,不过是因为没有遇到中意的人罢了。让你去问问,不过是圆了那两人的面子,以后曾姑姑真成了指挥使夫人,你们因着这段旧情谊也好走动。”
宋知春嗔怪道:“谁稀罕费那些偏门心思,我不过是觉得曾姑姑这人可交罢了,可惜的是珍哥才跟着她学习了将将两年,曾姑姑浑身的本事,她怕是才学到些皮毛。”
傅满仓倒是想得长远,摇头晃脑道:“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我们跟这位魏指挥使打好交道没有害处,裴青说过这人出自京中世家背景很深,为人豪义却又有些快意恩仇,这中间的度一定要把量好。所以你们后宅女眷们相处好了,有时比我们男人间说话还管用些!”
宋知春点头,对丈夫的话深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