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犹记得当初那个浑身青紫的小小婴孩,那是他同妻子的第一个孩子。他们本怀着最大的热诚期待着她的降临,就是她未来要穿的衣裳都准备到了三岁大,不论男女,皆是双份。
可谁能想到,老天爷连让那孩子看他们一眼都不愿,一落地便直接将人带走。
妻子因此受了沉重打击,好长时间都没能从这份打击中走出来,而这件事也从此成了吴家禁忌,任何人不得再提起。
至于那孩子……
“那孩子是我亲手所葬,无人知晓那孩子埋在哪儿,除了我。”
吴老爷此刻的心境极为复杂,一方面,情感上他希望盛兮就是那孩子的后代,延续着他血脉的亲人啊,想想都令人激动。可理智又在提醒他,这不可能!这压根就不可能!
埋葬那孩子的棺椁都是用的他的,小小的人儿躺在棺椁中央,实在是太空旷太空旷!就是现在他依旧清晰记得那日情形,也是直到现在他都不曾为自己再备棺椁,就是担心有朝一日再遇上这种叫人悲痛欲绝之事。
至于盛兮所提的坠子……
“或许,那坠子是个意外……”说出这话时,吴老爷似乎已经对盛兮是自己至亲不抱任何幻想,最初的那份惊喜也在冷静下来后渐渐淡去,只留满心伤逝。
可有时候,眼见的不一定为实。
盛兮看着一脸颓然的老人,心中却已经有七八分确认。只是眼下老人家不能再受刺激,她决定这件事缓缓再说。
“嗯,您说的对,或许真的是意外,我看错了也不一定。”盛兮安抚吴老爷说,“您别多想,额,这话说得有些马后炮了,总之,您安心养病就是!”
“不至于。”吴老爷轻轻扯了扯嘴角,试图扯出一丝笑来,可惜没能成功。微微顿了顿,他还是问盛兮道:“你弟弟……要不明天你……”
“他明天要去考国子监。”盛兮说。
“啊,考国子监啊!这,这可是大事!那什么,要不要我做点什么……”吴老爷听到这消息愣了一下,旋即竟是紧张起来。
“不用,您安心养病就是。等他等考完了,我带他来看您!”盛兮笑着安抚吴老爷,“而且,小远脸上长了些痘痘,小家伙爱面子,怕是要痘消了才肯见人。”
“那国子监……”
“这您别担心,虽然爱面子,但小远还是知轻重的。”盛兮回道。
盛兮在吴老爷喝完药睡去后方才离开的,而那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偶有亮灯的几户人家也在马车经过时熄灭。
沈安和一直在等着她,听到动静急忙从房间里出来,见到盛兮一脸疲惫,心疼道:“累了吧?我让人把饭给你再热热,吃完就休息。”
盛兮摇摇头:“在吴家吃过了,不吃了,我先去睡了。”今日凌晨便起,又是看病,又是制药,两件事皆耗心神,且容不得出错,盛兮的确有些累。
说完,盛兮便要转身回自己房间,冷不丁想到什么,又猛地转回来,在沈安和纳闷之际上前一步快速给了对方一个拥抱。遂,转身背对着人挥手,一头扎进了自己房间。
沈安和:“……呵。”
他笑着摇了摇头,表情颇有些无奈,然而很快,那无奈换成了欲言又止,最终又归于平静。
第二日,盛光远盛装打扮,在告别亲姐与姐夫后,于季修平带领下,赶往国子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