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人迎进屋里,席氏不由问道,“不是才回罗家吗,怎的今日便折返了?”
周清并没有隐瞒的意思,毕竟她身上还带着伤口,若执意撒谎,父母哥哥肯定会更为担心,还不如实话实说。
“今日同郡主去了一趟普济寺,哪想到遇上了山贼,亏得锦衣卫及时赶到,将我们救了下来,饶是如此,女儿身上依旧受了轻伤,这几日不能沾水。因为这事,我跟罗豫起了争执,便准备回家呆上一阵子,好好养胎。”
席氏有些不信,女儿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到底什么性子,没有人会比席氏更清楚,要只是发生争执,没有其他缘故,清儿根本不会回娘家。
这么想着,她面上不由带出了几分担忧。
对上母亲的目光,周清笑道,“娘,您莫要胡思乱想,我心里有数,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若是继续在罗家呆着,心气不顺,对胎儿也没有好处。”
席氏还想再劝,周父却觉得女儿的话在理,扯着她的袖口,不让夫人继续说下去。
今日受到了惊吓,又出城折腾了一趟,周清疲惫极了,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的一干二净,她草草洗了个澡,躺倒在床榻上,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谢崇那张脸。
对于前世里在望乡台上看见的事情,周清记得十分清楚。
谢崇在今年年底就会成亲。他娶的妻子姓宁,闺名玉芜,率先发现罗小宝是假的,是赝品,但她却并没有揭穿这一点,反而冷眼旁观,任由罗家人顺竿往上爬。因此,周清对于宁玉芜没有半分好感,甚至可以称得上厌恶。
谢崇让她每日都去谢府调香,即使他不在意名声,也得考虑到新婚妻子的想法,自己只要坚持到年底,就可以跟这位阴晴不定的指挥使保持距离了。
这么一想,周清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抛却脑海中纷繁的思绪,她闭上双眼,很快就睡着了。
与她相比,呆在家里的罗豫却一夜难眠,他忍不住回想起清儿说的话,心中对罗新月的怀疑越发浓郁,兄妹两个打小一起长大,对于妹妹自私自利的秉性,罗豫清楚极了,难道她真的隐瞒了什么大事?
想起女人脖颈上缠绕着的白布,他既是焦躁又是懊悔,那张俊秀的面庞变得扭曲狰狞。
第二日,天刚朦朦亮,罗豫便起身了,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直接赶去了大理寺。
普济寺的风波闹的不小,镇抚司人力有限,审问不了那么多的囚犯,索性将一部分山贼送到了大理寺跟刑部,那个想要奸.淫周清的贼人也在其中,被抽了几鞭子,便将当时的情景原原本本的复述出来。
罗豫在旁听着,知道了是新月将清儿推到山贼面前,甚至她还诬蔑自己的嫂子是郡主,让山贼出手挟持,此种手段,分明是要置人于死地!要不是指挥使箭术精湛,射杀了镇山虎,他的清儿哪还能保住性命?
心脏仿佛被戳穿了个窟窿,嘴里苦涩难言。
罗豫的官职虽然不高,但到底也是大理寺的录事,案卷的笔录均由他摘抄,审讯完后,所有的录事都未曾离开,呆在原处将案卷仔细整理起来,准备上报。
手里拿着狼毫笔,罗豫的指尖都在轻轻颤抖着,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怪谁,是怪罗新月狠毒,还是怪他自己愚蠢?
以手掩面,男人眼珠子里满是血丝,呼吸急促,整张脸胀得通红,明显就是心绪不稳的模样,一旁的同僚见此情形,忍不住劝说,“罗录事,你若是身体不舒服,便先回去歇着,今日的卷宗已经摘录完毕,我稍微整理一番也就是了。”
罗豫摇头,此刻他根本不想回家,他怕自己见到了罗新月,会按捺不住想要杀人的冲动。
周清活了两辈子,对罗新月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在普济寺,她险些因为这个女人丢了性命,若是不报仇的话,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罗新月不是想要进长夏侯府吗?
既如此,总得与当家夫人华氏见上一面,若是华氏满意了,便会同意她入府,届时用一顶小轿将人抬进来,她就跟卖了身的丫鬟一样,小命捏在了主母手里,就算吴永业对妾室再是宠爱,也不敢违拗妻子的心意。
这么一想,她还算帮了罗新月一个大忙,只是她进了长夏侯府做妾,最后到底会有怎样的下场,就只能看自己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