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正坐在桌前读书的耿云安抬起头来,看到逐渐走近的女子,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从未见过这般绝色,玉白的肌肤挑不出半分瑕疵,杏眼莹亮水润,如同闪耀在天幕上的繁星,让他不由摒住呼吸,面颊涨红如血。
徐百户也是从毛头小子过来的,拍了拍耿云安的肩膀,压低声音道,“这是指挥使夫人,你叫嫂子便是。”
少年怔愣片刻,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叫了声嫂子。
周清只当没有发现耿云安的异常,她将木匣放在桌面上,打开盖子,将补气益血的药材一一取了出来,笑盈盈道,“指挥使奉陛下之命查案,最近忙乱的很,便让我送些药材过来,炖汤时稍微加些参须,也不必多,慢慢就能补齐亏空。”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原来是衡氏回来了。
一看到周清,衡氏面色登时变得难看起来,恨恨道,“我们耿家庙小,容不得谢夫人这尊大佛,要不是指挥使几次三番来到这里,云安怎么会出事?都是你们害的!”
“娘,您别这么说,此事与谢大哥无关、”少年放下手中的书册,几步走到母亲身畔,扯着她袖口轻声劝慰,生怕她再说出什么锥心之语。
衡氏一边冷笑一边将药材装回去,塞进刘百户怀里,“无关?要真是没有半点瓜葛的话,这帮人何必一次次来此送药,不是心虚还能有什么?你跟你爹一模一样,简直就是个傻子,竟干这些引狼入室的混账事!”
周清不愿与人争执,更何况他们的确亏欠了耿叔父子,就算衡氏骂的再难听,她也无法反驳。
缓了一会,她哑声解释,“衡嫂子,云安受伤的确是我们的错,您心中再怨、再恨,我都能理解,只是这孩子身体虚弱的很,慢慢调养才能痊愈,总不能因为一时之气耽搁了他。”
闻得此言,衡氏心头火气更旺,仿佛被踩了痛楚一般,声音十分尖利,“按谢夫人的意思,是说我这个当娘的会害了儿子?虎毒不食子,我是云安的生母,比你们这些虚伪的人更在乎他!”
周清还想再说什么,衡氏已经拿起了扫把,将他们都赶了出去,云安站在旁边,急的满头大汗,却根本拦不住。
暗褐色的门板被关的严严实实,周清满眼歉意,冲着徐百户道,“我被赶出来也就罢了,没想到还带累了你。”
徐百户本就是个糙汉,这点小事根本不会放在心上,连连摆手,“夫人不必如此,等过段时日再来也就是了,上回指挥使来到耿家,被衡嫂子狠狠打了一通,本以为闹了一次也该消停了,没想到今天也折腾起来,不知道怎么回事。”
杏眼微微眯起,周清淡声发问,“大人也被衡氏打了?”
见自己说漏嘴了,徐百户暗暗叫糟,本想打个哈哈将此事糊弄过去,偏偏夫人精明的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大有他不说实话便不离开的架势。无奈之下,徐百户只能将当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
原来谢崇将耿云安送到医馆后,髓海的病症便爆发了,无奈之下,他只能让手下将少年送回家,而后才来此探望。
衡氏看到满身是伤的儿子,当即就跟疯了一般,恨极了谢崇。在他来到耿家,跪在耿叔牌位前忏悔时,衡氏提着菜刀便冲了上来,在男人胳膊上砍了一刀,亏得徐百户反应快,及时将人拦住,这才没有酿下大祸。
此时此刻周清气的浑身发抖,甭提有多难受了。
谢崇表面上身居高位,但掌管偌大的北镇抚司,他背地里承受着无与伦比的压力,这些年受了不知多少伤,每每看到男人身上的疤痕,她心口都泛起尖锐的痛意。
闭了闭眼,女人艳丽无比的面庞上也透出几分狰狞,“当初的事情虽与指挥使有关,但罪魁祸首还是那帮歹人,没想到衡氏不分青红皂白,还想着杀了大人报仇,好!还真是好的很!”
将装满药材的木匣一把夺了回来,周清冷笑一声,“既然云安的身体已经好全,这些药材也没甚用处,弄不好还会被人当成毒.药,如此后果我可承担不起。”
两位百户听到这话,不由对视一眼,只觉得衡氏万分糊涂。云安受伤的确是受了大人的牵连,但耿乔在世的时候也没少结仇,若不是镇抚司一直护着,他们母子哪能安安稳稳活到现在?况且往日送来的药材都收下了,方才直接拒绝,不就是为了落夫人的脸面吗?
周清上马车后,两手攥着香帕,好悬没将做工精致的布料戳出个窟窿,她心中暗忖,等回去后肯定不放过谢崇,若不让他长教训,下回说不定连命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