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党项人不是傻子。
恰恰相反,党项人是非常聪明,也非常善于学习的。
哪怕是以偏执著称的元昊,也知道不可以同时得罪宋辽。
所以……
“石得一……”赵煦看向在向太后身侧沉默着的石得一:“去查一查,西使这些天都见过什么人?”
“特别是今天入宫前,见过什么人?”
“是!”
石得一领命而去。
……
中原的盛夏阳光,比兴庆府的盛夏阳光,更加毒辣。
嵬名谟铎浑身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打湿。
但他依然坚持跪在了宫殿殿门前。
副使吕则陈聿津也跟着他一起跪着。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
南蛮君王派人送来的食物和水,就放在他们面前。
但,嵬名谟铎和吕则陈聿津,却看都不看。
哪怕,他们已经渴的喉咙都要冒烟。
但,在河西荒原上,长久的历练,磨砺了他们的精神和意志。
让他们能够用顽强的意志力,控制他们的身体。
让他们没有屈服于水和食物的诱惑。
日头,越来越毒辣,气温也在越发升高。
他们的身体,都有些摇摇晃晃了。
脱水正在加剧,并随时可能让他们陷入死亡。
他们也清楚这一点。
但嵬名谟铎没有选择——他必须赌,赌南蛮不敢让他死在汴京!
终于,一个声音如同天籁,在嵬名谟铎耳畔响起:“大宋天子有旨意:念西使态度诚恳,特赦其失礼之罪!”
“使者请起吧……”
嵬名谟铎颤抖着身体,忍着浑身脏器的不适,再拜谢恩:“外臣叩谢天恩!”
然后,他问道:“天子何时准许外臣再朝觐?”
“使者且先回都亭驿吧!”那内臣答道:“天子会择日传召……”
嵬名谟铎摇了摇头:“天子还是不肯宽恕外臣……”
“那外臣唯有以死谢罪……”
他跪在这里,拿着自己的命,赌的不仅仅是南蛮不敢让他死在这里,也赌北朝若知道他的刚烈,便会斟酌、犹豫甚至拒绝。
这个时候,殿中传来了一个稚嫩的童声:“使者明日再入宫吧!”
“今日且先回都亭驿好好休息!”
嵬名谟铎狂喜不已。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立刻叩首拜道:“外臣谢陛下隆恩!”
……
崇政殿,帷幕之中,向太后听着西夏使者恭敬的话,很满意对赵煦道:“六哥,这西夏使者虽然殿前失礼,但也不失为一条汉子是个忠臣!”
赵煦微笑着点头:“确实是忠臣!”
只是,那是贼寇家的忠臣,还是个姓嵬名的!
彼之忠臣,就是我之仇寇。
“不过母后……”赵煦说道:“儿臣觉得这西使之所以如此乖巧,恐怕是听到了我朝和北虏在谈岁币交子化的风声……”
“这才前倨后恭……”
“他是怕了啊!”
“怕我大宋与北虏夹击于彼!”
方才石得一已经查清楚了。
西使的随从这些天一直在都亭驿打探北使的事情。
今天入宫前,正好和入宫朝觐的北朝劝慰使萧杰等碰了个面,根据当时在场的人描述,北使对西使的态度很不好!
当时,西使的脸色就已经变了!
这些线索综合在一起,赵煦自然就会想到,西夏人或许是误解了宋辽之间在谈的事情。
向太后不太懂军国之事,但对赵煦却很信任,于是道:“那六哥打算?”
“儿想试他一试……”赵煦说道:“若是真能试探出来,或许就可以逼迫西贼无条件臣服我朝……”
“如此一来,沿边百姓可得安生,天下可得太平!”
向太后听到这里,顿时开心起来:“若是这样,太皇太后也定然高兴!”
西贼所有的土地,只是荒漠无人的贫瘠之地。
两宫一直觉得,他们喜欢就让他们住那里吧……
只要别来劫掠、骚扰大宋边境就可以。
为此,两宫甚至可以答应恢复庆历和议的岁赐。
就当打发臭要饭的了!
赵煦微笑着道:“这也是儿的期望……”
这就是要挖坑了。
用辽人吓西夏,或许能吓得住一时。
但,西夏又不是傻子!
他们会去问辽国的,辽国人当然不可能帮大宋忽悠西夏——他们只会添油加醋的挑拨离间。
这样一来,在知道上当受骗后的西夏会做什么?
以党项人的性格,赵煦猜的出来——勃然大怒,然后因怒而兴兵!
这就正中赵煦的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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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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