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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天鼓由大恒开国太祖所设,本意是为天子倾听民意,留下一条道来,也为那些有着天大冤屈,却求告无门的百姓,保留一丝希望。
当然,敲响通天鼓后,无论是对是错,有罪无罪,最后都要以罪论处,否则皇帝每天不用干别的,就听百姓敲鼓唠嗑了。
大恒千年,时过境迁,保管通天鼓的通天台,都早就尘封多年。
即便是有人舍得一身剐,有冤屈想去敲这通天鼓,通天台的大门门锁也早就锈蚀,根本就走不进去。
严冲此时说出要敲通天鼓这样的话来,只是一个说辞。
其本意是可以将事情闹到御前去。
他是四品的金章捕头,并不是可以被任意拿捏的无名泛泛之辈。
虽然六扇门的金章捕头,很少上朝,却也是有资格入宫面圣的。
“严冲!说话客气一些,这位裴侍郎并无恶意,只是要维护朝廷颜面,将此事的波澜,就锁在刑部之内罢了。”作为六扇门捕头实际上的头,石璜开口说道。
这话听着是在怪罪严冲,实际上却直白的揭了这位侍郎的老底。
虽然石璜与金不遗,都是六扇门神捕,但是与石璜相比,金不遗还是差了一小截。
至少在六扇门内,众多金、银章捕头,最服气的便是神捕石璜。
石璜也堪称是实际意义上的‘总捕头’。
见自家老大站出来说话,严冲与金三娘都松了一口气。
回来之前,他们最担心的问题就是朝廷中,没有人替他们说话,众口一致的选择让他们背锅,而纵容金不遗。
尽管这个可能性不高,但现在环境特殊,为了保持顶端战力的活跃性,朝廷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也都未可知。
现在看来,至少六扇门内,选择的是‘军心’。
为这些受了‘委屈’的捕头们撑腰,就等于是安定所有六扇门捕头的心,否则一旦力挺金不遗,而选择放弃一众从云梦泽归来的捕头,就几乎说明了寻常捕头···哪怕是到了金章的地位,他们的生死、荣辱、存在,都不重要。
对内部的凝聚力是极大的打击。
至于为什么,部分六扇门捕头的生死存亡,会关系到整个六扇门的捕头体系?
这回神京的一天一夜里,那些捕头们,难不成什么都没干?
早就各自用法子,通知了相熟的至交好友,以人数优势先形成一定的舆论效果。
而金章捕头的金章中保留的现场影像,就是铁打的证据,让金不遗狡辩都没得狡辩。
“公爷!这些捕头以下克上,无论是什么理由,此风不可长!”裴侍郎还想分辨几句。
却听到刑部尚书袁慎道:“行了!先回刑部,事件内的所有人,都分别看管起来,等待朝中议定。”
刑部地牢之中,叶楚萧第一次作为被囚人员进来。
没有了印符在身,又被人在后颈处打下了暂时性的囚印,叶楚萧也终于体会到了坐监者的感受。
整个刑部地牢,充满了压抑、阴郁、沉闷的气息,仿佛每一次喘息,都显得吃力。
这是决然不同于狱卒的视角与感受。
“老大!这间牢房是专门留给您的,不仅有全套的生活设施,而且被褥、床单都是换的新的,马桶也冲洗过很多次,保证一点味道也没有,还有储物柜里,还有水果和糕点、小食,酒水要等到过了子时才能限量供应···这也是您规定的。”几名狱卒围绕在叶楚萧的身边,殷勤的为他安置牢房。
虽然说人走茶凉,但现在乾坤未定,叶楚萧身上的职位也并未削去,这些狱卒们倒也不至于立刻就冷场。
即便是没有大智慧,谁还能缺了小聪明?
相反,此时不仅没有人来落井下石,反而是打算过来烧冷灶,搏一搏机会,留下点好印象的人倒是不少。
不仅仅是叶楚萧这里,金三娘和严冲处,同样受到了热烈的‘款待’。
几名银章也都有各自舒适的小单间。
只有那些铜章苦了一点,毕竟位卑言轻,又没有主场优势,被忽视也难免。
“好!你们都忙去吧!”叶楚萧挥了挥手,让狱卒们散去。
随后盘腿坐在床上,在脑中重新复盘整件事的前后因果。
“整体来说会有波动,但大方向不会变。”
“我们既然已经安全回了神京,公道就在我们这边。”
“不仅仅因为,我们占理,也不仅因为我们的身后,还有众多六扇门的中低层支持。更因为龙王元枷和龙后元梦,他们抓住了朝廷的痛脚,并且龙王元枷还维系着云梦泽周边七州之地的风调雨顺,那远比一个金不遗,要来的更加关键、重要。”
“意境修士虽然很珍贵,但却比不上江山社稷的稳定。意境还是‘界限’之下的强者,唯有无定境的修士,才处于界限之上,可以某种程度上无视规则。”
叶楚萧想到这里,调整呼吸,尝试着调动真气。
但真气变得懒惰无比,趴窝在丹田气海之中,丝毫不做动弹。
叶楚萧又尝试摇晃灵根,收集天地能量。
这一次倒是有了些回馈,只是同时,地底深处的镇狱神器也起了反应,仅仅只是一道神光射出,便让叶楚萧脑瓜嗡嗡的疼,不敢再放肆。
“以前做为狱卒,感觉还不透彻,这回真坐牢了,那些囚犯们的感觉,我才算是感同身受。”
“整个视线、感受里,都是灰暗、阴冷的,这样久了,人都会发疯,也难怪对我推出的一系列福利政策,都那么的趋之若鹜。”
“看来以后还可以将档次拉高一点,收费收贵一点。”叶楚萧心想。
清晨,皇宫中的恒天大钟敲响二十八响,钟声传递向整个神京城,威严、霸道的声音,如若落在心怀鬼祟的阴邪耳中,甚至会震慑、击破他们的胆魄。
恒宇宫中,大殿之上,大恒文武分列两侧。
十七八岁的少年天子,高坐在龙椅上,龙椅后方,太后坐于凤榻,却又隐藏在云雾之中,看不清真容真貌。
只是气息玄妙,浑厚非凡,可见这位威震大恒的太后,亦是修行强者,不容小觑。
天子之下,左右两侧的台阶上,也分别有一些座位。
只是座位上,除了右侧第三个台阶的位置上,有一名老太监闭目端坐,好似在假寐之外,其余座位上,都只摆放着扇子、宝剑、长枪、玉笔等物,代替着他们的主人参与朝政。
对于这样的行径,也无人表示任何的异议。
修行世界以强者为尊,即使是天子,对待足够强的强者,也必须保有谦卑。
除非天子本身也是绝代的强者。
拳与权,合二为一。
那才能横压当代,彻底的说一不二。
只是这样的君王,往往也只有开国皇帝才符合条件。
往后的继位天子,多数都失权或失拳,甚至二者皆失。
少年天子的目光,从那几个空出的座位上一一扫过,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失望。
至于那名唯一在座的老太监,他的目光却又下意识的从对方身上跳跃了过去,根本不敢多看,多做停留。
此时,负责主持早朝的礼部官员,先行站出来,将三省六部筛选出来,比较重要的廷议内容宣读出来。
如果有大臣有意见或者想法,便可举起手中的笏板,然后由天子决定,是否将其唤出,当朝询问建议。
众官员见天子,也都没有三拜九叩那些糟粕,毕竟朝廷大员,基本上都属于修行强者,不仅修为高深,并且出身也都显赫,有些官员所在的家族,比朝廷还要古老许多,太多折辱人的所谓‘礼节’,只会将真正的人才和强者,驱赶出朝堂,只留下庸才与草包。
诸天万界有造化之船相连,一些见过了外面各种风光的修士,也无法用传统、规矩这样的东西,来框架束缚。
可以说,皇权虽强,却并未彻底的凌驾于臣权之上。
皇室与朝臣之间,处在一种很微妙的平衡位置上。
如唐素侗当朝时,某种意义上来说,臣权就压住了皇权,以至于天下皆知有唐相,而不知有天子。
如果不是唐素侗的许多举措,几乎站在了所有既得利益者的对立面,他也不会弄得好似‘举世皆敌’,最终选择了以死祭道的方式,重新为这个世界注入一丝活力,将希望放在了将来。
一条条关系无数百姓生计、生活的议案被提出,然后快速的过掉。
多数拿出来讨论的议题,实际上在拿出来之前,就已经有了答案。
通常来讲,能解决的,以前都解决了大半,即便是又‘复发’了,依照之前的章程再办便是。
解决不了的,就还是解决不了,更多的讨论,意义也不大。
只有少数的提案存在争议,简单的朝臣对弈中,也包含了一些权利角逐上的暗流汹涌。
当然,高端的党争,有时候也会采用最简单的方式。
“河东州牧上报,发生在数月之前,汉河之上众多官员被屠戮一案,已经有了结果。”
“犯案者为尸毗老人,如今已被云梦泽龙王元枷擒得,还需交由刑部审问,再行定夺。”礼部的官员看着手中的笏板念道。
这看似不大的笏板早就被施加了强大的讯息存储法术,一座图书馆的内容都装的进去,并且可以随时调用。
听到这个议题,少年天子的屁股上,就像是长了钉子似的,不安分的扭动起来,似乎想要回头看上一眼,却又不太敢,纠结的厉害。
“此事不用再议,秋后问斩便是!”太后的声音从云雾中传来,声音清丽婉转,听声音完全不像是三四十岁的妇人,反而像是十八九岁的少女。
六扇门神捕石璜却从一旁站出来道:“太后,尸毗老人与那些官员无冤无仇,为何要将他们杀于汉河之上,还有待查明,还请太后允许老臣细查一番。”
朝堂之上,短暂的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四品以下,并且没有什么消息渠道的‘小官’,或许还有点懵,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是三品以上,以及消息灵通的官员都知道,尸毗老人以及不少的邪道高手,都是太后私下招募的党羽。
太后正因为有这些邪道高手作为党羽,这才能在强大的臣权压迫下,依旧稳稳的将少年天子握在手里,以太后之位掌控朝堂之上的话语权。
尸毗老人是被默许带队,前往琅琊江上截击从云梦泽归来的一众捕头。
当时这样的行为,得到了许多朝堂大佬的认可。
而现在,石璜不以尸毗老人袭击一众捕头为突破点,反而是从数月前的汉河楼船血案为攻击点,率先开炮。
这一手,分明就是围魏救赵。
同样,石璜的这突然出手,实际上也是得到了不少人的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