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细密的雨丝淅淅沥沥的落下,带来了些微的凉意。
不管是电影、电视剧、番剧还是漫画里,遇到悲伤的事情时总是会下雨。
现在看来,倒是真理。
夏油杰站在一座小小的墓碑前,任由雨水顺着他的发丝落下,任由自己染血的校服被雨水浸湿。
脸上的血渍尚未来得及处理,原本因为时间太久而有干涸的迹象,此时却在雨水的冲刷下重新流动起来,顺着他的脸颊向下流淌。
腹部被贯穿的伤口此时还在隐隐作痛,但是夏油杰已经不想,也没有什么多余的精力和力气去管这些事情了。
他只是认真而又专注的看着面前这一小块自己刚刚亲手竖立起来的写有那个女孩子名字的墓碑,看着这座简陋的孤坟。
因为只是看到了那个女孩子生前破碎而又零星的记忆片段,夏油杰除去知晓她叫“若叶姬色”,在学校被人欺负,是个喜欢打游戏和追番的女孩子外一无所知。
他甚至是都不知道对方家住在哪里,在被扭曲改造成咒灵时多少岁。
甚至是……
他还根本没有机会向对方道歉,没有机会去试图弥补自己的错误。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这样站在这里面对一座坟墓任由负面情绪将自己拖曳着坠落。
闭了闭眼,夏油杰第一次觉得疲倦。
即便是之前高强度的出任务都不曾如今天这般感到厌烦;即便是曾经第一次尝试吞噬咒灵时也不曾像现在这样感觉到恶心反胃。
“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他选择成为咒术师的初衷是什么?
他所追求的大义,他所追求的一切,他选择的道路,他的目标,不该是这样。
为了那些被扭曲的人而选择复仇,结果却被那个蓝色的咒灵当做刀子一样将发泄愤怒的目标锁定在了另一个无辜的受害者身上。
如果他再理智一点,如果他再冷静一点,或许那个咒灵的计划根本不会成功。
垂落在身侧的手无意识的紧握,夏油杰垂眸,视野逐渐被雨水模糊。
他什么都感受不到。
除去雨水带来的凉意外,他什么都感觉不到。
“杰。”
应付完了问讯赶过来的其他人后,五条悟毫不意外能在这里看到夏油杰。
他看了看四周,发现夏油杰选择的墓地位置略有些偏僻,也足够的安静和不起眼。
对于夏油杰之前那一系列的举动五条悟并没有表露出什么怀疑。
在当时听到自己挚友说的话之后,五条悟停下了手。
他看着夏油杰缓慢的抬起头,看着对方沉默而又认真的将废墟掀开,看着对方尽力将可以收集到的残骸收敛在一起,看着对方郑重的将那个不知名的【少女】放置于一个盒内,然后离开。
那个时候的夏油杰很平静。
简直平静到了有些可怕的程度。
夏油杰也不曾说些什么,只是淡淡道了一句“我想让她以人类的身份沉睡”。
听到这句话,五条悟也就不打算阻拦他,然后扭头把试图打探消息的人都给堵了回去。
他很清楚,如果夏油杰的这一番举动和他之前的话被有心人知晓,绝对会拿来攻击和作弄夏油杰。
毕竟,将活人改造成咒灵这种事情,说出去谁会相信?
尤其是这种技术或者能力甚至还能骗过他的眼睛。
当然除此之外,五条悟还敏锐的探知到这件事被捅出去后会给夏油杰招惹多少麻烦。
虽然对这个无辜死在自己手底下的不知名少女抱有一种愧疚感,但是这并不足以让五条悟选择放任自己的挚友去毁掉自己的生活。
他在此之后也会尽力去查这件事,也会去帮忙报仇,但是,可能也就止步于此了。
五条悟不会因为这个不曾相识的陌生人,不会因为对方太凄惨的遭遇而选择驻足。
歉意有,这份记忆也会有,可是,除此之外就再无其他。
他不是夏油杰。
视线落在墓碑上的名字时顿住,五条悟问道:“这是她的名字?”
“嗯。”
夏油杰颔首,停顿片刻后又缓慢的抬起头看向身旁的挚友。
他说:“悟,我有件事想要去做。”
“我想要去找到她的家人。”
“不管如何,她死去的这件事,她的家人有权利知道。”
“可以,我陪你一起。”
很自然的点了点头,五条悟随后将视线落在夏油杰身上破破烂烂的校服上,提醒道:“在此之前先收拾一下自己?”
夏油杰略有些机械的看了下自己身上的校服,视线触及到边缘渗出的红色液体时顿住,随后他闭了闭眼。
“嗯。”
鼻音很轻,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抱歉。
对不起。
无声的话也随这深入泥土的雨水一同消失。
转过身,夏油杰踏步离开了这片墓地。
他的表情很平静,就像是这件事不曾动摇他分毫。
可是唯有他自己听到了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很轻微,却不容忽视的破碎声。
【提示,宿主受伤过于严重,身躯破损程度过于严重】
【提示,修复能量不足,进化能量……】
响到一般的机械音突然顿住,紧接着就是杂乱的电流声。
【……牺牲……能量……继续沉眠……】
【能量剥离……许可通过……】
【进化顺利进行】
夹杂着絮乱电流声的系统音最终缓慢消失。
无数代码构筑的海洋深处,在看到之前被迫中断的进化再次开启后,一双原本睁开的眼睛再次缓缓闭合。
【……祝您顺利,大人】
其余的障碍,我会全力为您扫除。
破损模糊的黑影重新趴窝,之前稍稍有了具体轮廓的身躯再次溃散。
而那些消失的能量化作了暗淡的光点渗入了沉眠的白色蜘蛛体内。
干涸的血迹逐渐消失,巨大的豁口被白芒包裹。
无人知晓的地下,一个白茧散发着暗淡的光。
而与此同时的伏黑家,伏黑甚尔皱着眉,一手不自觉的落在了胸口处。
他抬起头,莫名的朝着窗外的某个方向看去。
就在刚刚,他突兀的觉得身上有点疼。
就像是被尖锐武器给贯穿了一样,让他差点本能的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