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影陡见房门大开,一道身影窜出,伸指向自己点来,虽是血肉之躯,却是剑意凛然,堂堂霸道,剑气专凝,剑风未至,已周身阴冷,显是这少年一身剑术委实玄妙莫测。那黑影也自吃了一惊,心念一动,周身陡然探出四条罡气,化为四道飞索,迎空一绞,将凌冲一招剑势破的干干净净。
四道飞索交缠不定,如龙蛇矫矢,一下便将凌冲缠住,动弹不得。凌冲暗暗叹息,“果然修道之辈,没有一个好相与的。我这几下剑术,对付江湖匪贼尚可,遇到真正的道术高手,便要束手束脚。”
他能在望月楼与杨天琪缠斗良久,是因杨天琪自高自傲,非要以剑招将他击败,丝毫不动用法力。而这不速之客本身剑术并不高明,只是法力高过凌冲数个境界,施展出来,任你剑术斩鬼通神,也自没了用处。
那神秘人制住凌冲,也不下手杀他,出声说道:“凌少侠,夤夜来访,并无恶意,还请与我一谈如何?”凌冲对此人的来历早有猜测,听她嘤嘤呖呖之声,心下暗笑:“果然是你!”这神秘人乃是女子,正是当日将一件物事藏在凌冲怀中,害的凌冲被杨天琪所擒的那个少女。
叶向天将那件物事连同太玄剑谱、万年温玉玉匣一同留下。凌冲虽对那少女拿自己顶缸有几分愤恨,但到底不肯行那苟且之事,这几日他也未查看那件物事究竟是何宝物。那少女若是紧张此物,早晚要来寻他,果然今夜便应验了。
凌冲冷笑道:“姑娘鬼祟而来,还将我府上管事迷晕,若说无有恶意,却又自圆其说罢?”那少女笑道:“看来你虽是拜入太玄剑派,却也还未学得上乘法门。瞧不出我是用小小的迷魂之法,将他迷昏,绝无害处,还能好生睡个好觉。”这少女语气颇有自炫之意,显得十分天真。
凌冲暗想:“我若非听声辨气,知晓王叔不曾受伤,睡得正熟,又怎会与你这般好说话!”口中道:“既然如此,还请姑娘将我放下,入内一叙。”
那少女笑道:“好啊!”果然四条飞索便即松动,依旧化为真气收入身内。凌冲微一活动筋骨,当先引路,进屋又将火烛点燃。那少女也自入内,她身披一件玄色大氅,灯光微耀之下,肌肤如玉,笑颜如花,望去虽只有十四五岁年纪,却已然是罕见的美人胚子。
凌冲目光在少女面上转了几下,只觉这少女生的十分好看,他也未经男女之事,并无其他猥亵之意。那少女进屋之后,左顾右盼,显得十分好奇,一派天真之色。
凌冲说道:“姑娘此来,想必不是瞧瞧我的伤势恢复的如何,而是为了那一件东西罢?”那少女登时显出十分歉然之色,说道:“我还要向你道歉,那日我被杨天琪追赶,十分惶急,恰巧碰见你,我知你是太玄剑派高徒,那杨天琪再飞扬跋扈,也不敢将你如何,这才趁你不备,将东西塞在你怀里,不想却累的你受了重伤。”说着眼圈却也红了。
凌冲见那少女一派纯真之色,不似作伪,奇道:“那杨天琪乃是少阳剑派掌教之子,又修成金丹,厉害非常。但他是正道中人,不会无故追赶你一个女子,你是如何招惹了他?”那少女登时露出十分气愤的模样,哼道:“你不知道,少阳剑派有多可恨!我一位玄祖便是少阳剑派弟子,还修成了元婴法身,法力广大。只因犯了门规,被杨天琪之父废去法力,罢黜出门,终身不得再回宗门。”
“我那位玄祖心高气傲,受不得这等屈辱,不过十几年便即坐化。少阳剑派门规森严,逐出门的弟子,未得门中准许,不得私授法诀与后人。因此玄祖只得挑选了一部中乘法诀,传授了家族。自玄祖坐化之前,留有遗训,凡我齐门后人,必要再行拜入少阳剑派,洗刷玄祖所受之耻。因此我齐家之人,莫不努力修持,以期再入少阳。”
“只是那部法诀实在太也寻常,百年过去,我家也未出甚么大高手。杨逊又做了少阳掌教,从中作梗,更是不曾采录齐家后人为少阳弟子。我那日在街上偶遇杨天琪,想起玄祖所受之辱,忍耐不住,出手戏耍了他一下,谁知他那等心胸狭窄,居然连追了我三条街,我被逼无奈,这才、这才出此下策。”
凌冲苦笑一声,无论玄魔两道,对于自己传法弟子,管束皆甚为严厉。尤其那少女玄祖这等修成婴儿法身的弟子,必是得传本门最根本之道诀。一旦身犯教规,不是立时处死,便是废去修为,便算放逐其外,也必有高手长老暗中监视,以防其将根本道诀私自授受。
齐家玄祖想要自家后人之中再出一位天资绝艳之辈,拜入少阳剑派,修成少阳道法,以洗刷自己所受之屈辱。如此看来,当年被逐师门,废去修为,与如今的掌教杨逊必有干系。既是如此,那杨逊如今已贵为掌教,必不会再令齐家有甚机会翻盘,之所以不曾赶尽杀绝,想必少阳剑派之中除了杨逊一系之外,还有另一系高手暗中回护齐家。这一点从当年齐家玄祖虽被废去法力,但也不曾遭受囚禁,而是放归回家,得享十载光阴,便瞧得出来。
“看来修道中人,也如世俗一般,有许多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只不知太玄剑派之中是否亦是如此,不过我如今只识得叶师兄一个,日后无论如何,也只能跟着叶师兄走到底了。”凌冲一瞬间想到这些,也不多言,伸手自床下将那件布帛包裹的物事取了出来,递给那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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