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他公开向公众否认,这种感受却不是一句“道理”可以说服。
它是一根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它是冲破她承受能力的最后一波攻击。
它成了她的心魔,狞笑着告诉她,你没有人要,你不配得到毫无缘由的偏爱,你注定眼看着你想要的人事物都弃你而去。
她从来没有这么委屈过,委屈到几乎要流泪。
她已经好多年没有为谁哭过,泪腺仿佛已经干涸,每每演戏拍到哭戏都是她最头痛的环节,眼药水必不可少,即便好不容易挤出两滴眼泪,整个情绪也撑不起来。
她的哭戏一直以尬著称,这也成了作品完成度还算合格的她总被人诟病演技差的罪魁祸首。
抬手去擦,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眼泪可流。
这一刻的钟尔极度缺爱,以至于她只能把自己对外的善意收回,匀给自己,自私和恶意被陆续激发。
她不想当委屈求全的人。
她不想勉强自己做任何不那么开心的事。
她不想为任何人改变,就像也没有人为了她而改变。
与其人负她,不如她负人。
许听廊的航班延误了半个小时,飞机一落地,他第一时间给钟尔打电话,想问问她到哪了。
她不接,料想她该是忙着化妆和选衣服,于是他打给小方。
“她在干嘛,要不要我来接她?”
“不用吧。”小方说,“她回来好一会了,应该也快好了吧。你机场过来不是挺远的吗?”
“那行,那我就不过来了。”许听廊叮嘱,“你让她不用太隆重,她先到的话让她在门口等等我。”
“没问题。”
跟小方通完电话,许听廊又给许母打电话。
许母已经到包厢了,正在翻菜单:“你们不用着急,慢慢来。”
“哦,那你先点。”许听廊停顿一会,不太放心地说,“老妈,答应我你一定要喜欢她。”
许母简直耳朵起茧:“我知道了,你说了八百遍了。再说我不喜欢了。”
“我知道我说了很多遍,但她……”许听廊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给许母打个预防针,“有时候稍微有点小奇怪,但是她没有恶意的,你了解她就会知道她很可爱,别因为她哪里不太和你心意就戴有色眼镜看她。”
许母安慰他:“这你就放心吧。你这么奇怪,我也没讨厌你啊。”
“……”许听廊无语,“我跟你说真的。”
他再奇怪,好歹是她生的,她当然有无限的耐心,而钟尔跟她没有半毛钱血缘关系,纵使她在网上磕了几个月的cp,但粉转黑的事情他又不是没有见识过。
何况他并不奇怪。
钟尔这人随心所欲,情商又低,不说话还能装个样子,话一多就容易露馅,有时候把别人气得半死她自己根本不知情,难保全程顺顺当当不惹岔子。
“好了我知道了。”许母烦死了,“我答应你,就算我对她有哪里不满,我也不会表现出来的,更不会棒打鸳鸯,一定让你们自由恋爱,也一定让她倍感温暖,仿佛见到失散多年的亲妈。行了吗?”
“不行。”许听廊还是不满意,强调,“你得真心实意喜欢她,打心眼里接受她,别演。”
许母:“……有毛病啊!我心里想什么都要被你牵着鼻子走?你个有了媳妇忘了娘的小畜生。”
受钟尔影响,许听廊的脸皮也与日俱增:“对对对,小畜生谢过母亲大人有大量。”
许母白眼差点翻进天灵盖。
许听廊抵达餐厅门口,先进去跟许母打了声招呼,钟尔还没来,他打电话过去催促。
电话响了三声,被钟尔摁断。
“挂了,应该是快到了。”许听廊起身,“我出去接她。”
外头下着濛濛细雨,雨丝细密如织,城市被润透,霓虹泛着湿红流碧的光,温柔地倾覆于积水的倒影中。
他在门口等了约莫五分钟,没有等到钟尔前来,再给她打电话,仍是挂断。
他心下奇怪,再拨过去。
钟尔终于接了,听声音却是瞌睡懵懂,仿佛睡得正香被他叫了起来。
“你还在睡?”许听廊蹙眉。
“啊?”钟尔迷迷糊糊的,“嗯。”
许听廊眉头锁得更紧:“今天晚上跟我妈吃饭,你忘了?”
“忘了。”钟尔打着哈欠。
那漫不经心的语气,许听廊心下升起不详的预感,追问:“我之前给小方打过电话,他没来催你吗?”
钟尔拖长了尾调,懒洋洋地说:“催了。”
“……”许听廊让她一副不肯好好交流的态度弄得莫名其妙之余,不免有些恼火,停顿半晌,他强压下怒火,继续好声好气,“那你怎么还在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