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担去?板凳不去吗?”
“板凳不去,就你和扁担。”江父答道,“你三叔下个月就要去镇上念书了,你一个去邻村可不行,所以让扁担跟你一起作伴,明年开春就去。”
虎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赵桂枝看了他一眼,心下觉得奇怪,都要去上学了,这娃怎么又不哭了?还是说,他还没明白读书是什么意思。
是啊,虎头还不懂,但三郎是懂的。
“爹啊,不然我就待在村学念呗,何苦一定要去镇上呢?在哪儿念不是念?”三郎一脸的愁眉苦脸。
江父板着脸训他:“咋可能是一样的?你二哥不是说了,镇上教得要比村学好多了。”
“那我在村学都比不上人家,去了镇上还能有好?”三郎换了个角度试图说服江父改变主意。
这一次,倒不是江父发话了,而是二郎开了口。
他淡淡的瞥了三郎一眼:“能读就接着读,不能读我去酒楼饭馆子给你找个活儿。你都十五了,要是不想一辈子种地,就该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一二了。”
三郎神情恹恹的闭了嘴。
二郎又对江父道:“待会儿我跟三郎一起去趟村学,看望一下先生,再了解一下三郎目前的进度。还有就是虎头的事儿,到时候还要麻烦先生。”
江父自是没有意见,还让江母准备一篮子鸡蛋。
“鸡蛋剩下不多了。”江母为难的道,“要不我把昨个儿桂枝刚做好的炒黄豆拿出来?我记得先生牙口挺好的。”
“对,先生很喜欢就着小酒吃花生米和炒黄豆。”
二郎一开口,这事儿就算定下来了。待吃过早饭,二郎和三郎就一起出发去邻村的村学了,还带走了半篮子的鸡蛋和剩下所有的炒黄豆。
赵桂枝本来就炒得不算多,这下好了,全给拿走了。
虎头委屈的坐在门槛上,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黄豆放久了口感就没那么好了,回头等你的伤好了,我再给你做。”赵桂枝看他小小一人,哭得伤心极了,忍不住安慰他。
“二婶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虎头眼泪汪汪。
是啊,那不是你又把自个儿搞伤了吗?
赵桂枝很是同情的拍了拍他的小脑袋:“我会做很多很多的好吃的,你要是再隔三差五的弄伤自己,以后就只能看着我们大家吃了。”
虎头被赵桂枝描绘出来的情形吓懵了,忍不住打了个嗝。
“娘,我去一趟石磨村。”赵桂枝吓唬完孩子就开溜了,江母还问她要不要带些什么过去,她只道,“我中午不回来吃饭了,到时候就在我姨家开火,趁今个儿有空,多给她做些小零嘴。”
江母一听就乐了,拍着巴掌大声叫好:“这样好!省得你在家里做吃的,引得虎头一天三顿的哭。”
幼娘小声的说着:“也省得祸霍家里的好吃的,还能省下一顿饭……”
“你说啥?”江母扭头问道。
“没有没有,我说今个儿天气特好,我去把猪圈打扫一遍吧。”幼娘整个人原地跳起来,飞快的拿过竖在墙边的大笤帚,“还有鸡窝,我也会扫的,娘您放心吧。”
赵桂枝走下院坝拐过弯时,还能看到幼娘慌忙冲向后院的背影。
从大坳子村到石磨村,因为已经走过一遍了,这次赵桂枝要比上次更顺畅一些。
沿着河边往前走着,可能是因为落水的心理阴影,她不敢靠河边太近了。好在,今个儿也不是逢集的日子,一路上几乎没见着什么人。
直到快接近石磨村的村口时,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正要进村,却突觉有些怪异。
这个时间,换算成她上辈子应该是上午八点多快九点的样子。按说,这个点村里该是很热闹才对,可村口的大树底下,却连一个人都没有,跟她上次看到的一群大娘婶子聚在树底下闲话家常的样子,截然不同。
忍下心头的异样,她快步往村里走去。
紧走几步后,赵桂枝愣住了。
豆腐坊就在石磨村的村口,距离那棵大树也就二三十步开外的样子。她刚才还没进村时,只看到树底下没人,进来后才发现,哪儿是没人呢,是所有人都聚在了豆腐坊的院门口。
赵桂枝心里打了个突,赶紧小跑过去看情况。
因为聚在豆腐坊门口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她个头不高,力气也没多少,根本就不可能挤开人群往里头去,只能垫着脚试图看到里面的情形,同时也侧着耳朵细听周围人的议论。
结果,议论还没听到,就听到里头有人扯着嗓子在骂:“……前头还给我装死,要不是我听说我儿子这几日照常去镇上送豆腐,差点儿就叫你给蒙过去了!”
“你啥意思啊?故意装死想害死我不成?丧门星!我们老张家是造了什么孽才娶了你?”
“进门十年了!乡里乡亲的你们给我评评理!她嫁给我儿子都十年了,别说传宗接代了,她连个蛋都没下!我今个儿就替我儿子休了你!”
赵桂枝脸色都变了,哪怕她并不知道前因后果,可凭着这些话,想要猜到几分也不难。
骂人的铁定是虞三娘的婆婆,就是那个害死了真正虞三娘的恶婆婆!
只是,眼下大家看到的虞三娘活蹦乱跳的,她本人也不可能自爆身份,那人明明害了一条人命,竟是连丁点儿惩罚都没有?
“让开!让我进去!我是虞三娘的外甥女!”赵桂枝奋力的挤开人群,好在有人听到了她的话,倒是让开了一条路,让她挤到了前头。
有个瞧着眼熟的大娘拦住了赵桂枝:“二郎媳妇你可别管闲事,人家婆婆要教训儿媳妇,说破天都是她有道理。”
啥玩意儿?!
赵桂枝刚要开口,就听那大娘说道:“再说陈屠夫也在,你还不够人家一指头的呢!听大娘的话,千万别去,我已经让我儿子去镇上找豆腐张了,这事儿还得豆腐张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