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俨/文
单明明和单鸣明,她们应该算是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出生并且长大的,同一个人。
她们认识彼此的时间其实并不长,却是一见如故,且都打心底里觉得自己已经认识对方很久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她们自出生起,就已经建立了这份联结,比出生后就被迫分开的双胞胎姐妹还要更为亲密。
同样地,从她们最后一次和彼此说话到现在,其实也未有过去多久。
那只不过是……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可她们却也觉得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对方了。
这个“很久”甚至让她们觉得……身处另一个时空的自己,可能已不是她们所认识的那个人了。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心态上的变化让单鸣明被改变了很多。而在单明明的身上,则也有了很多的变化。
但她们却是意外地都在这段说长不长、说短也绝对不短的时间里,以各自的方式接触到了一份打破了她们内心平静的,残忍而残酷的真相。
现在,单明明就坐在只有她一个人的视频会议室里,也坐在那套拥有着3D裸眼技术支持的视频窗前,等待着另一个自己通过她的好友添加请求。
她也仿佛就坐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够进入到的屋子里,等待这单鸣明来到那张长桌前。
10:44,10:45,10:46……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单明明深知这很可能就是属于她们的最后一次机会了,可她依旧只是耐心地坐在那里等待着。
她的脸上已再没有了刚刚开始和单鸣明取得联系时的那种雀跃、紧张、以及焦急了。不光是她的脸上没有这样的表情,就连她的手指也不会无声地释放着她的情绪了。
尽管,这并非她的意图,但这一刻的单明明的确让人看不出她的情绪,也让人猜测不到她可能有的意图。
可只要与她那看似平静无波的眼睛眼神相触,便会感觉到一股说不出的危险感。
她就仿佛是台风的风眼,宁静到近乎寂静,却又蕴含着一触即发的,恐怖能量。
22:47,22:48……
水声终于停了,洗完了头的单鸣明也在抹了一把头发上的水后从淋浴间里出来。她拿起了酒店浴室里的浴巾,先是给自己好好擦了擦头发上的水,而后再用浴巾裹住了自己。
她穿上了睡衣,也找起了酒店房间里的吹风机。
但是这家酒店似乎没把吹风机放在浴室里。因而她只得拿起了一条更小号的毛巾,边擦着头发,边走出了浴室。
22:49……
单鸣明拉开了房间内的衣柜,并在保险箱的上面看到了那个装着吹风机的布袋子。但她才把吹风机从里面拿出来,就一眼看到了放在沙发上的手机。
她有些想要放下吹风机,先去再看一眼手机。
可才要往前迈一步,她就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在责问自己怎么就有了这么一个在特定的时间里离不开手机的坏习惯。
单鸣明因而拿着吹风机又进到了浴室里。
可……浴室和这间房间的内部空间就只隔着一面透明的玻璃墙。
当单鸣明把吹风机插上电,她的目光便再一次地落到了那张沙发上,也落到了那台显得有些孤零零的手机上。
22:51……
单鸣明望了一会儿眼前的这一幕,而后就骂了一声用以发泄内心的郁闷,并放下吹风机并走出了浴室。
她打算把手机拿到浴室里去,也省得自己为了要不要看一眼手机都能纠结那么久。但当她看到V信通讯录那一栏的红色“1”时,她便不由自主地呼吸急促起来。
‘不,不可能是她。’
——单鸣明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她对自己说,不可能是单明明。
但她还是下意识地用手按住了胸口,并在坐下来之后才点进了“通讯录”。
[我看到你姐姐的照片了。鸣明,我们谈谈吧]
那熟悉的V信头像,以及这句话语仿佛拥有魔力一般。它让单鸣明几乎是在瞬间就感受到了头皮发麻的感觉。
不仅如此,她的瞳孔、她的呼吸,甚至是她的心跳、毛孔,以及她全身的肌肉都为了这个简单的信息而做出了反应。
单鸣明不仅能听到她心脏的猛烈跳动,也能听到她那粗重的呼吸声。她甚至感觉自己的肾上腺激素都加速分泌了起来。
10:52分,坐在长桌前安静地等待了许久的单明明终于等来了头发都还湿漉漉的单鸣明。
尽管她只是等来了单鸣明通过她添加好友申请的那条消息,但当两人再一次地开始属于她们的语音通话,她们就仿佛是坐在了有着3D裸眼技术支持的视频窗前,栩栩如生地出现在了彼此的面前。
可如果有人伸出手去触摸那块屏幕,却是只能触碰到冰冷的边界。
“嗨。”
首先说出了这个词的人,是单明明。
在今天,她虽是主动找到对方的那一个,可她却似乎依旧是将主动权握在手中的那个人。
此刻的单鸣明穿着睡衣,并且头发还湿漉漉着。在她的房间窗外,是零星点缀着城市灯火的黑夜。
但此时的单明明却是穿着正装。她的衬衣衣领是妥帖的,纽扣甚至系到了最上面的那一颗。而在她的视频会议室外,则是明亮且蔚蓝的天空。
在单明明之后,单鸣明便也笑着和对方说了一声“嗨”。
这是一个最简单不过的招呼。
可当单鸣明说出这个字的时候,她的心情却是说不出的复杂。
在片刻的沉默后,单明明单刀直入地说道:“昨天晚上,我看到你姐姐的照片了。她就被妈妈藏在客厅靠近落地窗的那个储物架上。第三排,左手往右数的第二格。”
“我知道。”水珠从单鸣明的发丝滴落至衣领,可她却似乎对此毫无觉察。
单鸣明换了个更舒适的位置,靠在了沙发椅背上。
“她们说,小时候的我和姐姐关系很好。她们还说……在姐姐去世之后,我一直都不理解她为什么就不回来了,老是坐在门口等她。”
“那你还记得她吗?”
“记得。”
单鸣明当然还记得她的姐姐。她因而回忆着说道:“但她们说的这些,我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们两个的感情很好。我很喜欢她,她也很喜欢我。我也还记得我们在一起玩的一些……小片段。”
gu903();单明明似乎是跟着这些简单的话想象起了那个她所不曾拥有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