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一亮,无羡为了避开朱寿那个怪蜀黍,一睁眼就起了床,避开了人群,悄悄躲到胡勒根的屋里用早膳去了。
哪知谨小慎微了一上午才获悉,那个朱寿居然一大早就退房离开了,还给她留了一口讯:有事先行一步,勿念。
无羡用手枕着脑袋,问胡勒根道,“你觉得朱寿那人如何?”
“有些看不懂。他这人飞扬却不跋扈,盛气却不凌人,纨绔却不淫逸。虽然出手阔绰,但是打扮随意。小的在马厩见过他们的马,全是千里良驹,可他对于吃食却是一点都不计较,处处透着矛盾。”
无羡转动着手中的茶盏,澄澈的茶水倒映着她眸中的虑色,“你觉得,他像是鞑子的细作吗?”
“主子为何如此问?”胡勒根问道。
“从服饰上看,他穿着曳撒、戴着檐帽,衣着上偏向鞑子,又对我们的货物那么上心。用膳时同我交谈,像是刻意在套着话,不得不让我怀疑。”
胡勒根分析道,“从他手下的武功路数看,小的觉得,不像是鞑子。
“他手下的人个个武艺高强,使的都是名家刀法。既有少林的劈山刀、武当的八卦刀,也有名将的私家刀法。
“他们对刀法的掌握,也是相当精熟。我和狗蛋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若不是主子及时赶到,恐怕会输得很惨。
“可见,他们学的不止是皮毛而已,这可不是鞑子的细作能做到的。”
“那是你们没拿出火铳。”
胡勒根知道这是无羡对他的安慰,心里一暖,又道,“最重要的是,那些人用的都是绣春刀。”
“绣春刀?”无羡的手指敲击着桌面,“你觉得他们是厂卫的人?”
胡勒根点点头,“绣春刀可不是普通人能获得的,他们来自厂卫的可能性最大。”
无羡沉默了一会,又问,“他们是怎么盯上我们的马车的?”
胡勒根道,“据狗蛋说,他手下的人来马厩喂马,便盯上了我们的车马。之后,就带着他家主子来了。”
“然后,你们就打起来了?”
胡勒根点点头,“最让人不解的是,那个朱寿既然对我们产生了怀疑,为何要如此轻易放过了我们?这一切,或许是他的迷惑之计,故意让我们放松警惕。这次的交易非常特殊,主子还是谨慎些好。”
“我明白。”无羡拿起茶盏,喝了口茶,“你不必太忧虑,归根结底我们也算是为朝廷做事。
“我还有义父给的腰牌呢,必要的时候大可以亮出来。
“即便那个朱寿真是厂卫的人,也会给几分薄面,不会与我们为难的。”
胡勒根总觉得,此事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又不愿加重无羡的忧虑,淡淡道,“如此便好”
砰!
屋门被人猛地推开,何关匆匆跑了进来,喊道,“主子,不好了!”
无羡给他倒了一杯茶,“都是个大掌柜了,手底下经营了那么多生意,怎么还一惊一乍,莽莽撞撞的。”
何关将茶一口喝下,“刚才,松本的人来了,捎了消息说,近日居庸关内查得紧,他们怕货物露馅儿,将交易地点临时改到了关外不远处的刘家沟。”
无羡捏着手中的茶杯,垂眸道,“捎信的人可靠吗?”
何关答道,“那人带了松本的信物,应该可靠!”
“我来时,居庸关的守卫也没什么特别的,怎么突然间严查起来。有问那人,为什么吗?”
“问了,说是出了一个大盗,凡是通关的,无论是人、车、还是货物,一律严查。就连住户,都在挨家挨户查呢!”
无羡搁下手中的杯子,“既然如此,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尽快赶往刘家沟!”
无羡让何关结完账,来到马厩,正要牵马离去,却是被一队官差堵了去路,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手握在腰间的刀柄上,高喊道,“全部下马查看!”
无羡不想惹事,配合地下了马车。
几个官差提刀挑开了马车的帷幕,粗略扫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异状。
忽然,一阵轻微声的哒哒声响起,细辨之下,是从第二辆马车传来的。
一群人一拥而上,将车厢围得水泄不通,可是仔细查了个遍,除了几只货箱之外,什么都没有。
“将箱子打开!”领头的官差发话道。
何关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我们是做生意的,箱中是一些易碎的货物。”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碎银子,塞到了领头的差役手中,“一点心意,几位差大哥拿去喝酒。”
那位官差颠了颠手中的银子,冷冷一笑,“给得不少啊,这几个箱子中不会有什么古怪吧?”说着,竟是将刀给拔了出来,“兄弟们,将箱子撬开!”
“你敢?!”无羡将董公公给的腰牌亮了出来,沉香木上清晰地刻着“东厂”二字,没有刀剑的寒芒,却是比刀剑更为瘆人。
东厂的腰牌就是好使,一下子就将那群差役给震慑住了,一个个缩着脖子,往后退了一步。
无羡心中升起了一抹苦涩与无奈。
董公公说得很对,人啊,有时候一步都不能退让,不然就被人当做了软柿子,以为你好欺负,想捏就捏了。
这时,一个丰神俊朗的青年从人群后走来,冷冷地扫了一眼无羡手中的腰牌,“不就是一个东厂的小小档头吗?好大的气焰。今日搜的就是你的马车!”
无羡头一回见到不怕东厂的,看他年纪轻轻的,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就是个官二代,身份背景够硬。
无羡也不会吃素的,“即便只是一个小小的档头又如何?东厂行事,可不受官府的束缚,这位大人可管不到我的头上,还请放行!”
那青年冷哼一声,“今日即便是东厂厂公在此,这箱子本官也得搜上一搜!”
领头的官差赔着几分小心,道,“可是杨大人”
那青年反剪着双手,大义凛然道,“万事有本官担待着,你们有什么可怕的?正是东厂的车马,才更要仔细搜查!”
gu903();哟!听他这口气,感觉像是与东厂有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