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羡正喝着茶,听了馆长这话,差点一口喷了出来,“别!”她可养不起!
馆长伸出了手,用指腹轻轻抹去了她唇边的水渍,眼中秋波流转,音色无酒而醉,“我不配吗?”
因为挨得近,他呼出的气息,带着几分温热,轻轻地喷洒在她的脸上。
似有若无的香味,自他身上散发出来,萦绕在她的鼻端,乍闻之下像是梅香,却又比梅香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香甜。
无羡觉得,她之前真是看走了眼,他哪里是什么花仙,简直就是花妖,而且还是勾魂夺魄的那种!
无羡同他挪开了几寸距离,顿觉呼吸顺畅了不少,“馆长既然在青楼听过我的名号,应该也知道,我是如何同诸位姐姐做生意的。
“你盘下这个地儿,应该花了不少积蓄吧?我可以免费为你提供一批上好的琉璃摆件和饰品,保证让莳花馆焕然一新,成为全京师最瞩目的地儿。”
馆长收回了手,淡淡道,“如果说,我没兴趣呢?”
“你可以没有兴趣,可你终究是一馆之长,你手下的人,都指望你过日子呢!难道,要因为你一时的任性,让他们跟着你受苦吗?”
馆长的眼神微微一闪,歌僮抬起头,急着为他辩解道,“不怪馆长,他也是为了帮人”
居然是为了帮人?
怪不得呢,无羡就想,能设计出那么精致的画舫的人,必定是个心思玲珑的,怎么会冒冒失失来到了京师,将自己陷入如此窘迫的困境呢?
歌僮的话才说到一半,便收到了馆长的警告眼神,只得闭了嘴。
“无羡公子既然想送钱,那好,我这儿里里外外,共有三十六名小倌,都给他们备上一套琉璃饰品吧!”
那可就是三十六套琉璃饰品了,至少价值六千两,还不只是如此。
“我这儿的雅间,名字取自诗经的蒹葭、关雎、桃夭、鹿鸣,要有对应花纹的珠帘、花瓶和走马灯进行装饰,还要酒具、餐具各两套替换。”
张遐龄连连咋舌,如此算下来,没有上万两可置办不下来,真是狮子大开口。
无羡倒是没在意那些,她关注的焦点在另一个地方,“小店还没开张呢,馆长倒是对我铺子里的货物挺熟悉的。”
花瓶、酒具、餐具什么的,都是常见之物,不像是走马灯,可是稀罕玩意儿。
她也是在浏览海户的名册时,见到一个曾做过走马灯的,方才灵机一动,将这个技术运用到了琉璃的制作中。
她家的琉璃走马灯可是独一份,全京师都找不到第二家来,还没正式向外推出呢,这位馆长居然那么快就收到了消息,不得不让她惊讶。
“做我这一行的,哪个不是耳目聪明的?不过有一件事,我却是打听不到。”
“什么事儿?”无羡问道。
馆长再次凑近了她几分,“无羡公子身上所用的清露,到底是哪一种花香?”
他的气息再次向她洒来,弄得她的脖颈痒痒的,忙避开了几分,答道,“是红景天。”
饶是馆长见多识广,也从未听过这个名儿,问道,“那是什么花?”
“是一种长在高寒地带的花,常见于宁夏、甘肃与乌斯藏,可以入药,具有补气清肺、止血散瘀的功效。”
“那岂不是很名贵?”
无羡苦着一张脸,“没法子,我的手下都用上了檀香,我总不能寒碜了去,是不?”
馆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无羡这哪儿是在卖惨,明明是变相告诉他,只要跟着她混就有好日子过。
“给我来两瓶清露。”
无羡耸了耸肩,“清露得用大量的鲜花才行,红景天难得的很,我可没本事寻那么多来。”
“那你身上用的呢?”
“那不是清露,而是用干花做的香脂。”
“那便算了,你有什么味的清露,各给我来两瓶。”
“那可多了去了,常见的就有二十四种。对应二十四个节气,每个节气我都会上一款新的。”无羡好奇道,“你要那么多,做什么呀?其实很多味道,都是差不多的,用多了反而容易窜味。”
馆长答道,“我用来调香的。”
无羡的双眼一亮,一改之前避如蛇蝎的态度,主动凑近了他几分,“你身上的梅香,也是你自己调的吗?”
馆长点点头。
怪不得香味如此特别呢!
无羡对他眨了眨眼,“打个商量不?你将调好的方子送我,想用什么换,直接开口便是。”
馆长倒是大方得很,“我手上有十种香方,你都拿去吧,尽快将我这儿的琉璃器皿置办好,我还等着招揽贵客呢!”
无羡无奈地一笑,“你这是将我当做神仙了,想要什么,说变就变啊?你一开口就是那么多的物件,总得给我工夫,慢慢雕琢。不然做得粗糙了,丢的还不是你的脸面,是不?”
“正好,你铺子的式样我也不喜欢,根据我的设计来做,要独一份的。”馆长招了招手,让歌僮替他取来了文房四宝。
张遐龄见了不觉一惊,他也曾进过学,对文房四宝甚是喜爱,好纸好墨收集了不少,依旧无法与那馆长相提并论。
你道他用的是什么?
笔是鼠须的,性能坚挺,相传王羲之写兰亭序用的就是这种笔,笔杆上还有名家的刻字。
墨是以芙蓉花汁,调和了丁香、紫草、秦皮、苏木、白檀等各种香粉,与珍珠粉一同捣练成团,绘上彩金双鹤。
砚是澄泥的,不施彩釉,却呈现出鲜亮的朱砂色,泽若美玉,击若钟磬。砚额雕有鱼戏莲叶,意趣盎然。更为巧妙处在于,莲叶宽阔,可作一水盂,水珠慢慢落入砚堂,以待研墨,可谓是巧夺天工。